第116章 開誠布公
窗外圓月清冷，可此刻屋內的兩人卻沒什麼心思去欣賞，周栩然神色淡淡的坐在桌子旁，而對面站著的秦允初則笑了笑，話說口出卻帶了些陰陽怪氣出來，「少將軍要說什麼就儘快說，秦府這巴掌大的地方，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周栩然聽后也不生氣，只是靜靜靜的看著他，良久才啟唇，「瑤兒還好嗎？」
秦允初沒等到預想中周栩然氣急敗壞的狀態，當下更是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裡卻因為他這種想當然的語氣而不爽，「你是不是覺得只有你一個人會為她好，我也喜歡她，自然不會傷害她。」
「自以為是」，周栩然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你將她藏起來，從來不問她的意願，自私自利只為滿足一己私慾，她心裡的難過你也從來不考慮，何嘗不是對她的傷害。」
「你有什麼資格評判！」，秦允初咬了咬牙，「我跟你當然不一樣，你不就是仗著她喜歡你，若是此刻瑤兒選擇的是我不是你，換做是你，捫心自問你能做到慷他人之慨嗎？」
「能，為何不能！」，周栩然聲音拔高了一些，將秦允初剩下的話都攔腰截斷。
秦允初一口氣憋在心裡，不上不下，往日的風度在此刻完全拋卻，他冷哼一聲，「說得輕巧，好話誰又不會說。」
周栩然早就料到了他會這樣說，他喉頭滾了滾繼續說道，「坦白來講，若是之前我可能還會和你想得一樣，在她還是鳴妍的時候，那會她不過是個小丫鬟，我自詡有權有勢，丫鬟又怎麼樣，只要我喜歡，完全就可以將她納入房中，何須要去問她的意願。」
「你看看，你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又何須五十步笑百步。」秦允初嗤笑一聲，全然不顧禮節，坐到桌子的另一側。
「你著什麼急，話還沒說完呢」，周栩然輕笑一聲，繼續說道：「可是我很快就沒有了這樣的想法，與她相處的日子我覺得很自在，每日回府也讓我有了期許，我心裡對她的喜愛一日比一日濃厚，越是這樣，我對她越是憐惜，漸漸的我有了想要給她名分的心思，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份心思還是害了她。」
「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瑤兒若是在我身邊，我必定會傾其所有」，秦允初嘴角撇了撇。
「重點是這個嗎，你這個腦子居然還可以做成生意，當真無解」，周栩然朝著秦允初的方向，狠狠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秦允初氣得拍了拍桌子。
「她因我對她的這份情誼，遭人嫉恨，被人戕害墜崖，我萬念俱灰，心裡也多了些懊悔，若是一開始我從未接近她就好了，我每日麻木，靠著她留下的東西度日」
「可你還是又糾纏上了不是嗎，明知帶在你身邊只會給她帶來麻煩，你還是做了，你與我並非不同，同樣的自私罷了」，秦允初心裡湧現出了一絲竊喜，周栩然的這番話，就像是一塊完美的玉石被砸出了一個豁口，不再讓他覺得遙不可及，原來他也不過如此。
周栩然鴉羽似的長睫垂了下來，慢慢搖了搖頭，他輕輕吐了一口氣，「可我沒有要求她做過什麼，包括喜歡我，就算是她將我們的一切都忘記也沒關係，就這樣一直下去也好，可到底是深愛之人，情愫無法控制，我可以在她不喜歡我的時候走得遠遠的，可沒法在她還喜歡我的時候退避三舍，這不是鳴妍想要看到的，我不想她不開心，更不想我們都後悔。」
秦允初的心裡好似一顆石頭砸進平淡的湖面，漾起片片漣漪，自己身處商賈之家，雖家財萬貫，可小時候上學堂，依舊會被那些達官子弟瞧不起，他面上雖不以為意，可心裡還是對這些人心存芥蒂，暗自發笑，若是有天讓他們顏面掃地，是不是會羞憤而死。可周栩然卻是讓他啞口無言，在他眼裡，虛名甚至連秦瑤的情緒都比不上。
他無措的掰了掰大拇指，秦瑤怨恨痛苦的雙眼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周栩然想得是讓她快樂，而自己好像剝奪了所有，還讓她變得更加痛苦了，這樣的認知讓他感覺自己的頭隱隱作痛，「怎麼……怎麼會是這樣啊，我到底在做什麼？」
周栩然看著他面露苦色，並未言語，他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左腿剛跨出去，身後傳來秦允初帶著顫抖的聲音，「你真的能保護好她嗎？」
周栩然轉身看向他，聽著這句話他扯出一抹溫柔的笑來，雖然臉色看起來很是疲累，可聲音卻含了不知名的堅定，「生同衾死同穴，這便是我的答案。」
秦家二老焦急的等在門外，唯恐出什麼亂子，「吱呀」一聲，周栩然從裡面走了出來，秦夫人趕忙走了進去，秦源剛想要再和周栩然說什麼，可他只是擺了擺手，面無表情的想要往外走。
就在這時，秦允初從門內走了出來，他雙眼通紅，同周栩然一般的疲累，他看著周栩然的背影張了嘴，「走吧，我帶你去找她。」
夜深霧重，下山的路上滿是鬆軟的泥土，秦瑤的衣擺此時滿是臟污，整個人看著很是狼狽不堪，飢餓和寒冷的雙重侵襲，還是沒能止住她下山的決心，可到底體力有限，沒過多久，她就感覺腦袋暈眩，冷汗開始不斷的從額頭冒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逞強了。
空曠的山路上看不到一戶人家，她靠在一顆大樹下，用力的抱住自己，腦袋裡則不住的想著其他的東西，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到慈愛的秦父秦母，想到令她難過的秦允初，直至想到周栩然，自己隱忍已久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周栩然，我好怕，好冷啊」。
這一哭就停不下來，壓低的啜泣聲在寂靜無聲的深夜更讓人覺得膽寒，秦瑤戰戰兢兢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誰……誰在那，快……快給我出來，別裝神弄鬼！」，就在這時旁邊的樹叢里赫然出現一個人影，而後那人左搖右晃的從裡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