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救治
「喬姑娘好!」陸悅嵐溫溫柔柔的沖喬霖霖笑了笑,道。
「喬姑娘,這是我妹妹,閨名悅嵐。」陸悅庭又對喬霖霖介紹自家妹妹。
「陸姑娘好。」喬霖霖淡淡道。
二人互相打了招呼后,陸悅嵐就帶著他們進了白榮帳內,白榮仍然安安靜靜的躺在行軍榻上,臉色看著倒還好,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
喬霖霖二話不說就坐在榻前開始為白榮診脈。纖細的手指搭上去,喬霖霖就閉上了眼睛仔細感受著白榮的脈搏,大約一盞茶功夫后,她睜開眼收回了手,陸悅嵐趕緊過去問道:「如何?」
喬霖霖思忖了片刻,道:「可解,只是所需藥材不易尋得,並且解毒所需時間不短,清醒后還要再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最重要的……三年內他都不能使女子受孕,否則極可能生出畸形兒,也就是所謂怪胎。」
陸悅嵐每聽她說一句臉色就白一分,到最後她不可置信地退了兩步,看向陸悅庭道:「哥,三公子這樣,我們怎麼跟紅央交代啊?」
陸悅庭長長嘆了口氣,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趕緊讓他醒過來,其他的,只要有命在,不差這三年,紅央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姑娘。」說完又轉向喬霖霖道:「喬姑娘請開方子吧,需要我做什麼儘管說。」
喬霖霖點點頭,正要去開藥方,這時帳簾一掀,張平走了進來道:「剛收到八百里加急,蜀州失守了!」
陸悅庭嚇了一跳,道:「這麼快?這才半年不到,蜀州天塹都這麼容易失守,中州王實力不可小覷!」張平點點頭道:「誰說不是呢,那可是難於上青天的蜀州,中州王才半年就打下來了,接下來的州府對他而言不就如囊中之物?」
陸悅庭沉著眸子,好一會兒之後對喬霖霖道:「還請喬姑娘全力醫治少宗主,姑娘大恩,我等當牛做馬報答!」說完就深深作了個揖。
喬霖霖退後兩步避開他的大禮,道:「白少宗主於我有恩,救他是我理所應當之事,不敢受陸公子如此大禮。既是戰事緊急,還請陸公子早日將這方子上的藥材配齊,也好早日替白少宗主解毒。」說完就提筆開起了藥方。
片刻后藥方開完,陸悅庭伸手拿了起來看了看,道:「蒼朮,鬼針草,三七……這些都是普通的藥材呀?何來難尋一說?」
喬霖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道:「這個方子是煎了水給他泡浴的,你看這劑量。」陸悅庭又仔細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喬霖霖又鋪了張宣紙寫起了另一張藥方,陸悅庭喚來士兵把泡浴藥方遞給他讓他去抓藥,另一邊喬霖霖另一張藥方也開好了,陸悅嵐拿起來看了看,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連翹,金銀花,半心蓮,青葉,蝰蛻,雪蛤衣,雲蠶繭......」陸悅嵐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道:「其他都比較常見,這蝰蛻和這雲蠶繭,雪蛤衣,都是些什麼藥材?我也略通醫理,從未聽說過這些藥材。」
「這三味藥材都是只在雪原才有,極為難得,只有居住在雪原上並且專門採藥為生的人家會有可能有,只是碰到的幾率太小了。」喬霖霖的聲音不緊不慢,帶著些擔憂。
「這可怎麼辦?」張平撓著頭問。
「我們如今先在英山駐守不動,這些日子就不要再繼續往前行軍了,雪原必須跑一趟,我去。」陸悅庭斬釘截鐵地接話。
「可是,哥,你才剛從中州回來,還沒來得及好好歇息一下,又要去那麼遠的地方……」陸悅嵐擔憂地看著陸悅庭。
「目前看來,最適合去雪原的就是陸公子了,白少宗主這邊需要連泡半個月的葯浴,我還要每日給他施針,陸姑娘你要協助我,半個月後我開始給他喂葯拔毒,也就是說陸公子你半個月後就得帶著藥材回到這裡。」喬霖霖冷靜而殘酷地說道。
陸悅嵐眼睛都瞪大了,道:「此地到雪原來回一趟不眠不休就得半個月了,還要在雪原上大海撈針般找藥材,哥……」
陸悅庭抬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道:「我現在就出發,盡量在半個月內趕回來,阿嵐,喬姑娘,少宗主就拜託你們照看好,阿平,英山和三公子他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張平神色堅定地點點頭,道:「陸兄儘管放心這邊,倒是你,此去辛苦,保重!」
陸悅庭點點頭,又看向陸悅嵐,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陸悅嵐滿臉擔憂之色點點頭,喬霖霖道:「這樣吧,這三天我先不給他葯浴,三天後再泡,多給你三天時間,以免出意外,你……一路小心。」
陸悅庭有些擔心:「他已經昏睡快一個月了,還能繼續拖嗎?」「無妨,陸姑娘把少宗主照料得仔細,再遲兩三天不礙事,我再給他的飲食藥方改一改,不差這三天了。」喬霖霖看著陸悅庭,眼裡也有擔憂之色。
「如此,就辛苦喬姑娘了。」陸悅庭抱拳,然後道:「我這就出發,不要再耽誤時間了。」說完就轉身出去。陸悅嵐追著他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嘆口氣,緩緩回到白榮床邊坐下了。
喬霖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好久以後才忽然開口:「你們兄妹感情真好。」陸悅嵐覺得這位喬姑娘雖然性格沉默冷淡,但卻讓人覺得親近,於是她笑一笑,道:「我們母親走得早,父親不疼愛,從小就是我們兄妹三人相依為命,自然就親厚了些。」
喬霖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忽然落下淚來,道:「我有疼愛我的爹娘,也有個很是乖巧聽話的弟弟,可是他們再也回不來了。」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陸悅嵐被她突如其來的哭泣嚇了一跳,消化完她說的話以後又滿心的同情,她站起身來走過去,將喬霖霖抱住說:「節哀……」
喬霖霖哭夠了,擦了擦眼淚,道:「我對你們兄妹的感情真的很複雜,我的父母弟弟都是死在你那個妹妹陸悅容陸貴妃手裡,可是我自己又是你兄長拼了命從中州救回來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接受你這句節哀!」
陸悅嵐已經被她的話擊傻了,她愣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聲音:「你的父母兄弟,都死在我妹妹手裡?」聲音裡帶著顫抖,帶著不敢置信。
她是真的不知道此事,陸悅庭好不容易帶著喬霖霖回來又馬不停蹄地去了雪原,根本來不及與她說明這些事。
「你那位妹妹做事心狠手辣,她對少宗主下手,又不想擔殺死嶺南少宗主的罪名,乾脆讓他長睡不醒,為了不讓我父親替他解毒,對我家下了殺手,反正我家一家平民百姓,殺就殺了,又不影響什麼。若非事發當晚我去了隔壁鎮走親戚沒回家,如今我們一家人就整整齊齊都在地府了。饒是如此,我仍然東躲西藏躲快半個月的追殺,直到你哥哥找來。」
喬霖霖的嗓音冷靜淡漠,把陸悅嵐聽得遍體生寒。喬霖霖淡漠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起:「我們回鄂州的路上還在被追殺,我叔叔本不想讓我繼續摻與你們與大升的爭鬥,與他回漢陽城過平靜日子,只是,去年少宗主曾護送我從鄂州回中州,我欠他恩情不小,所以他這恩情,我要還的。」
陸悅嵐聽她說完這些,既慶幸又心疼,還有愧疚,慶幸白榮平時為人熱心,去年給喬霖霖留下了這樣一個人情,又心疼她遭逢巨變,家破人亡,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是怎樣躲過那一次次的追殺的?再一想到她遭遇的這些不幸都是由她一母同胞的妹妹陸悅容的手筆,她心裡的愧疚就排山倒海般襲來,她真的想不到,那個從小就愛跟在她身後跑的妹妹,會變成如今這般心狠手辣,攪弄風雲的權謀人物。
陸悅嵐只能無聲地陪著喬霖霖,她再也找不到理由和立場去開口安慰她。
接下來的日子,喬霖霖開始著手給白榮解毒,大筐大筐的葯浴藥材被投進鍋里,從早熬到晚,將藥材的藥性全部熬出來,再猛火煎成濃濃的葯汁,稍稍放涼后再被倒入浴桶,然後將白榮抬進去泡半個時辰,期間要不停地加藥汁,喬霖霖還要在白榮身上各大穴道施針,陸悅嵐就在旁邊守著,給她遞針,為她擦汗,為白榮添葯汁,每日的葯浴施針做完她們二人都筋疲力竭。
好在金京那邊最近沒再出兵給她們添亂,大概是因為中州王的長驅直入讓他們應對無暇吧。
陸悅庭果然沒有在半個月內趕回來,陸悅嵐心下暗暗著急,這幾日除了給喬霖霖幫忙的時候基本上站在英山城牆上往雪原的方向眺望,卻是每每失望而歸。
英山的善後工作是張平每日與她商量后摸索著做的,大半個月下來已經安頓得差不多了,如今已,早稻已經掛穂,眼看著就要豐收,土地的回饋總是豐厚的,這回饋總算讓陸悅嵐稍稍欣慰了些。
第十七天施針的時候,白榮皺了皺眉,彷彿是這針扎疼他了,陸悅嵐又驚又喜,這大半個月的辛苦總算有了成效。喬霖霖也鬆了口氣,道:「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兩天就能醒過來了,只是還不能動。」「太好了,太好了!」陸悅嵐幾乎要喜極而泣。
「但是你哥哥若是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前功盡棄了。」喬霖霖很快就給她潑了盆冷水。
陸悅嵐又沉默下來,是啊,若是陸悅庭明晚之前再不回來,那她們二人這半個月的辛苦都付諸東流了。
「別灰心,要相信你哥哥。」喬霖霖反倒安慰起陸悅嵐來了。
陸悅嵐除了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隔日施針時白榮果真睜開了眼睛,,只是昏睡太久,他睜開眼睛也只是下意識的,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饒是如此,也讓陸悅嵐和張平喜出望外了。
短暫的喜悅過後,他們又開始發愁,最後一天的葯浴已經泡完,陸悅庭還沒有回來,難道她們半個月的心血真的就白費了?
陸悅嵐問了喬霖霖若是陸悅庭趕不回來白榮會有什麼後果,喬霖霖沉默了一會兒,道:「好一點的情況,是如現在這般是個活死人,壞一點……」她頓了頓,才接著道:「我給他用的葯浴藥材帶毒性,壞一點的情況,就是他毒氣攻心,具體表現就難講了。」
陸悅嵐聽完也沉默了,這種情況,除了沉默,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一夜主帳內,除了尚不清醒的白榮,大家都睜著眼睛在熬,在賭,他們守著的是他們並肩作戰的兄弟的生命,也是嶺南的未來,若是白榮真的……那麼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了,麒麟宗府里等著他們的絕對不會是歡迎儀式,他們都賭不起……
丑時末,張平安排在城門口等候的士兵狂喜著抱著個盒子衝進了大營,他嘶聲吼道:「陸將軍回來!少宗主有救了!」
頓時帳內守著的張平陸悅嵐及七八個副將都站了起來衝出去,喬霖霖也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喜色。
陸悅嵐衝過去接過那小兵遞來的盒子,問道:「陸將軍呢?」「陸將軍星夜兼程,強撐著到了城門口,我們接到他以後他將盒子交給我並交代一定要交到陸姑娘手裡,然後就昏過去了。」陸悅嵐捧著那象徵著她們這些人的未來的盒子,轉頭看向站在大帳門口的喬霖霖,喬霖霖懂了她的意思,道:「事不宜遲,我們快開始吧!」
其他的藥材早已配好,就等這三味主葯,喬霖霖手腳麻利地將藥材稱了分量分好,陸悅嵐取了一包就自己親手煎了起來。
帳內白榮已被剝得精光趴在榻上,腰部以下蓋著薄毯,喬霖霖正在查看她的銀針,準備等陸悅嵐過來就開始幫白榮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