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離開

陸悅容聽到劉昶逃跑的消息，很是冷嘲熱諷了一番，隨後接過了那荒廢已久的爛攤子，安排了士兵守城反攻，戰事一時膠著住了。

臘月二十九日，陸悅容再度接到消息，嶺南軍也已兵臨城下，這小小的北境城前有中州後有嶺南，竟是被圍死了。

陸悅嵐從大家緊張的神情中多少看出來一些苗頭，她已經三天不見陸悅容的人影了。

「姑娘，娘娘她正忙，姑娘恐怕不便進去。」陸悅嵐抱著小長生，被侍衛攔在了陸悅容書房門外。

小長生已有兩個多月，已經可以很容易被逗笑，長得也越發玉雪可愛了，如今她窩在陸悅嵐懷裡，正自己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著什麼，陸悅嵐看了看小長生，沉默地轉身離去。

走了沒幾步她就看到章慈站在了對面，沉默如松地看著她。

「是不是形勢於我們很不利了？」沉默了好一會兒，陸悅嵐才開口問。

章慈看了看陸悅容書房的燈火，眸色複雜地點點頭，然後忽然跪了下去。

陸悅嵐見他跪下，心頭狠狠一跳，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姑娘，娘娘她……不是故意不見您的。她只是有話不敢當面跟姑娘說，讓屬下轉告。」

「我不聽！」陸悅嵐忽然厲聲道，聲音尖銳把小長生嚇了一跳，然後咧嘴哭了起來，「有什麼話，你讓陸悅容自己來跟我說，有事當面來求我，否則的話，我就將就小丫頭扔到雪地里，隨她是凍死還是被狼叼走！」

陸悅嵐安撫好了小長生，這才怒聲道。她知道陸悅容聽得見，她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她再也不想被這個妹妹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是要安排，那也該由她自己親自開口，而不是讓無關的人來代替！

當年入金京她是這個樣子，不聲不響就離開了，如今又想故伎重施，想讓她帶著小長生不聲不響地遠走，想都別想！

章慈手足無措地跪著，他向來習慣了事事聽從陸悅容安排，如今對上陸悅嵐，夾在她們姐妹之間，只覺得自己不知道造了什麼孽，惹上這兩個姑奶奶。

陸悅嵐抱著小長生，倔強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聽見一聲輕嘆，陸悅容書房的門打開了。

陸悅容緩緩走過來，扶起了章慈，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章慈搖頭，退後一步站定，不說話。

陸悅容抬眸看向陸悅嵐懷裡的長生，目光中又是慈愛又是溫柔又是不舍，還有……絕決。

「姐姐，我的報應到啦，本來想著就不鬧生離死別那一套，卻忘記了姐姐性格倔強，好吧，我就自己與你說。」陸悅容帶著笑容輕聲道。

「長生一生的衣食花用，我已準備好，還有姐姐的酬勞，這些銀錢，夠姐姐和長生二人衣食富足一輩子了，就是以後，要辛苦姐姐了，我沒福氣陪著長生長大了，姐姐，求你……」陸悅容聲音逐漸哽咽，身子一矮，就跪了下去，章慈一見，也跟著跪下去了。周圍其他人見此情景，紛紛原地下跪，一時間，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抱著孩子的陸悅嵐站在廊上，迎著風雪，看起來那樣孤獨與悲哀。

陸悅嵐閉了閉眼睛，將懷中長生的包被掀下來，蓋住了她的臉，以免被風雪侵襲，然後才看向跪在她腳邊泣不成聲的陸悅容，問：「你是決定以死謝罪了？」

陸悅容緩緩止住了哭聲，道：「我死不足惜，也是罪有應得，卻有三件事放不下，其一長生尚幼，請姐姐看護她長大成人，其二不能將林氏親手殺死，是我一生遺恨，其三……」她看向章慈，目光漸漸柔和，道：「此一別便是陰陽兩相隔，你我二人今世無緣作夫妻，我去后，你千萬護著姐姐和長生遠離北境，最好……最好是去東海找兄長，將姐姐帶到兄長那裡才算真的安全，你可記住了？」

章慈雙目通紅，看著陸悅容，用力點了點頭，陸悅容就沖他溫柔地一笑，笑容絕美如牡丹初綻，又如芙蕖新開，映紅了章慈的臉，也映紅了陸悅嵐的眼。

「姐姐，我已備好車馬，章慈會趕著車自圍城薄弱處帶著你們離開，最後的日子裡，有姐姐在我身邊，還護住了我的小長生，上天已是對我厚待了，我犯下的罪孽，我一力承擔，只願姐姐和長生，餘生平安喜樂。」

馬車連夜駛離了北境小城，馬蹄踏出的印子很快就被雪花覆蓋，再也看不出痕迹來。陸悅容臨別的呢喃還回蕩在陸悅嵐的耳邊，她抱著小長生，低垂著眸子坐在顛簸的馬車裡。

新年的鞭炮聲響起的時候，攻城的號角聲也響了起來，陸悅嵐猛的抬頭，回望那忽然火光衝天的小城。

陸悅容站在城牆上，牆下是白榮和葉白帶領的嶺南軍隊，她眯眯著眸子看了看，沒有看到陸悅庭的身影，緩緩地笑了笑，在城牆的陰影中隱去了。

「中州怎麼挑了今天這日子攻城。」白榮看著陸悅容露了個臉又消失，不由抱怨道。

「……」葉白看了看他，沒說話，皺起眉頭深深地盯住了城牆上，想從上面找到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影子。

然而看了半天，他也沒有看見陸悅嵐的身影，葉白鬆了口氣，想著陸悅嵐也許是被保護在了城裡安全的地方吧。

另一邊城牆，中州軍已經開始攻，雲梯，攻城車，巨石等等古老而有效的攻城手段紛紛上陣，北境那微弱的反擊在中州瘋狂的進攻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城門很懷被攻破，北境軍一擁而上，湧入了北境城裡，心中余恨未消的齊盛下令屠城。

許多北境百姓在這個除夕夜血濺當場，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年他們註定過不去了。

葉白和白榮衝進城中的時候，城中百姓已被殺了快一半，他們趕緊阻止中州軍，不讓他們再殘殺無辜，雙方又少不了一場惡戰，葉白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便衝進中州帥帳找到齊盛，要他下令阻止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