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踩當門地

岳母看兒子和兒媳婦有點不像話，於是白了她們一眼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吱聲，哪裡有像你們這樣算賬的。」

隨風明顯能感覺到岳母一家人的不滿，他坐在電腦前裝作認真地瀏覽新聞，對榮光和張紅的話只當作沒聽見。

此時隨風終於體會到了人窮時被人唾棄的滋味，他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賺錢，將來一定要做一個有錢人，以後再也不要受這種窩囊氣了。

隨風看著眼前這台電腦，這是岳父買給榮光的，榮光自己從來不賺錢，他自己是肯定沒有錢買電腦的。

隨風又看了看榮光的房間，地上全是垃圾，床底都是臭鞋子，窗邊桌子上堆滿了臟衣服，看上去像是一個小山丘。

床邊電腦桌上除了電腦還有吃剩下一半的餅乾，喝剩下一半的酸奶，插線板和數據線都胡亂放在上面，看著又臟又亂。

大夢思床上的墊子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晾曬，變得潮濕粘人，坐在上面讓人非常的難受。

曾經乾淨整潔的房間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掃，如今就變成了一個垃圾場。

晚上，隨風一家人住在東屋裡，隨風每次來都住在這個屋裡。

岳母給他們抱來了一床被子，岳母說這是去年買的新被子，從來都沒有人用過。

被子雖然是新的，也沒有人用過，但是因為放久了味道非常的難聞。

隨風把被子展開來整理了一下，忽然他在被子里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感覺像是一隻老鼠。

隨風不敢把老鼠掏出來，因為他從小就害怕老鼠。

岳母叫來了岳父，岳父把被子拆開了一個小洞，他把老鼠從洞里掏了出來。

岳父拿著老鼠看了看說：「的確是一隻老鼠，不過已經死很久了，屍體都已經僵硬了。」

說完，岳父就把死老鼠扔出了門外。

岳母問：「你們還想不想蓋這床被子了？不想蓋的話，我再去給你們抱一床新的來，其實這床被子也沒有什麼，就是放久了裡面多出了一隻死老鼠而已。」

隨風違心地說：「就用這床被子將就蓋一晚吧，拿新被子出來蓋完了還要洗，太麻煩了。」

岳母離開后，隨風看了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昏暗的燈光灰色的牆壁，說實話隨風非常不願意住在這個房間里。

這個房間原來是表叔的房間，每次隨風來了他都會把自己的房間讓給隨風一家人住。

表叔信奉鬼神，他在床邊牆上掛了一副觀音菩薩畫像，畫像下面放著一張小桌子，小桌上面放著香爐和貢品。表叔早晚都會在香爐裡面點上幾炷香，然後滿屋便是一片煙霧繚繞的景象，隨風感覺像極了陰曹地府。

床尾堆滿了糧食和農具，床底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晚上燈一關老鼠就會到處亂竄，所以隨風夜裡睡覺從來都不敢關燈。

隨風不願意在岳母家住宿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每次來岳母家，岳母從來都不幫他們準備牙刷，毛巾，洗臉盆，因此隨風感覺早晚洗漱很不方便。

環顧岳母家，只有一條黑乎乎的毛巾，隨風不知道那條毛巾是幹什麼用的。

早上岳父用那條毛巾給孫子擦了鼻涕，中午岳母用那條毛巾擦了桌子，晚上那條毛巾又出現在了表叔的手裡，他用那條毛巾洗了臉。

隨風也不知道那個表叔到底是什麼人，他和岳母家到底是什麼關係？岳母只告訴他那個人叫表叔，其他就什麼都沒說了。

岳父也從來沒跟隨風談論過表叔這個人，隨風也搞不清楚這個表叔是什麼來歷，總之隨風第一次來清澄家時他就在這個家裡了。

第二天，隨風帶著老婆和孩子去澡堂洗了一個熱水澡，洗完澡隨風感覺渾身都很舒服。

吃過午飯隨風就要回家了，岳母挽留道：「你們再留下來住幾天吧。」

隨風推辭說：「不住了，再過兩天就到年了，過完年我們再來。」

正月外婆的生日，這一天她的許多孩子都會來給她過生日，每當孩子們離開的時候，她總會默默地掉眼淚。

母親對隨風說：「你外婆老了，這些孩子們一年才回來看她一次，她知道和這些孩子們見一面就會少一面，所以當孩子們離開時她很捨不得。人老了就害怕孤獨，總是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說說話。」

隨風聽了母親的話心裡感覺很難受，假如舅舅不是光棍，那樣家裡就會有許多的孩子，家裡有許多的孩子外婆就不會感到孤獨了，只可惜舅舅是一個光棍。

隨風家新買的樓房基本上裝修好了，隨風母親打算今年正月初八邀請親朋好友來家裡踩當門地。

踩當門地是農村人的一種習俗，農村人家建好了新房子，都會邀請親朋好友來家裡吃飯，在吃飯之前親朋好友都會抓一把土扔在新房子門前，然後大家一起上去踩一踩，農村人就把這種儀式叫做踩當門地。

現在扔土的步驟都已經被人們省略了，現在親朋好友來家裡只負責吃飯，吃完飯拿完伴手禮大家就各自離開了。

給外婆過完生日，第二天隨風又來到了岳母家，中午餐桌上依然擺放著四盤隨風愛吃的菜肴。

吃過午飯，一家人依然和往常一樣，坐在榮光的屋裡聊天。

清澄對母親說：「媽，正月初八我家踩當門地，到時候你們一家都要去啊。媽，按照習俗，你家還需要買一掛鞭炮到我家門前去放放。」

岳母說：「好，正月初八那天我們全家都去，我們家的親戚也都去，到時候我租一輛汽車去你們家。」

隨風坐在電腦前和榮光說：「正月初八我家踩當門地，你打算送我家點什麼啊？」

榮光說：「我打算送給你家一副十字綉，張紅綉了很多十字綉，等一下你挑一幅喜歡的，挑好了我明天就拿去裱畫店裱上框，等到正月初八那天送給你家。」

轉眼之間就到了正月初八，早上隨風起床拉開窗帘，窗外飄起了鵝毛大雪，清澄和兩個孩子還睡得正香。

隨風下了樓，母親已經把早飯做好了，父親正在把家裡收拾一圈，準備迎接今天將要來的客人。

小姨夫和姨妹也都起床了，他們正在衛生間里洗漱。

小姨夫一家常年在外地打工，平時很少回家，他們幾乎和所有親戚都斷絕了人情來往。他們家的瓦房因為長時間沒有人居住，早已經變得破敗不堪，他們每年回家都會輪流在親戚家蹭吃蹭住。

小姨夫在外婆家住了一個星期，外婆生日過後他們就來到了隨風家，他們要等隨風家踩完當門地才會離開。

華沖鎮的早上，岳母推開卧室門發現天空下起了大雪，她看到親戚們都已經等在院子裡面了。

岳母讓表叔打電話租一輛車，表叔掏出手機給幾個熟悉的司機都打了電話，司機們都說今天生意比較忙，暫時沒有時間來接他的單。

租不到車也沒有辦法，岳母只好讓榮光騎三輪車帶親戚們去隨風家。

由於走得匆忙，榮光忘了帶十字綉，岳父也忘了買鞭炮，走到半路時張紅才把這兩件事情想起來，但是已經晚了。

上午九點，隨風家的大部分親戚都已經到了，卻始終不見隨風岳母一家人的身影。

隨風正等得著急時，岳母打來了電話。岳母在電話里對隨風說：「隨風，今天雪下得太大了，出門很不方便，我留在家裡帶孫子，我就不去你家了，不過其他人都去了。」

隨風有點失望地說：「沒想到今天下這麼大的雪，出門的確不方便。」

岳母接著說：「還有，榮光今天走的時候忘記把十字綉帶給你家了，等天晴時我再把十字綉送給你家。」

隨風裝作無所謂地說：「忘了就忘了吧，沒事的，改天再送過來也是一樣的。」

岳母說：「沒有事就先掛了。」

掛了岳母的電話，隨風又給榮光打了一個電話，他著急地問：「你們現在到哪裡了啊？飯店的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其他親戚全都到齊了，現在就等你們了。」

榮光在電話里說：「快了快了，馬上就要到了。」

上午十點，岳父一家還沒有到，隨風有些著急，就在這時，張紅打來了電話。她在電話里對隨風說：「大哥，我們的三輪車到半路沒電了，你能過來接我們一下嗎？」

隨風問：「你們在什麼地方啊？」

張紅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她問了表叔之後對隨風說：「我們在人民醫院門口。」

隨風說：「人民醫院離我家還挺遠的，我過去接你們來回需要一個多小時，你們還是自己打車過來吧，這樣還能快一點。」

表叔不高興地對張紅說：「你跟他說，就說這裡沒有車，你讓他過來接我們。」

張紅按照表叔的話對隨風說：「大哥，我們這裡沒有車，你還是過來接我們吧。」

隨風哭笑不得地說：「不是我不去接你們，關鍵是我沒有車啊！就算我現在打車過去接你們，你們還有一輛三輪車，我也沒有辦法把你們的三輪車弄回來啊。你們還是自己打車過來吧，這樣還能快一點。」

張紅笑著和表叔說：「他太能說了，我說不過他，還是你自己和他說吧。」

表叔接過電話對隨風說：「醫院這裡沒有車，我們打不到車。」

隨風反駁道：「醫院附近怎麼可能沒有車啊，那裡肯定有車的，你再找找看。」

表叔不高興地說：「那好吧，我再找找看，先掛了。」

上午十一點半，隨風還沒見到岳父一家人的影子，他又給張紅打了一個電話，著急地問：「你們現在到什麼地方了啊？」

張紅笑著說：「快要到你們家小區了。我問你一件事情啊，你們小區哪裡有賣鞭炮的啊？」

隨風無語地問：「我也剛搬過來不久，我也不知道哪裡有賣鞭炮的。難道你們沒有提前把鞭炮買好嗎？」

張紅笑著說：「因為來的時候太匆忙，所以沒有來得及買。我跟你說好了，如果萬一買不到鞭炮，你可別怪我們沒有買啊！」

隨風無語地說：「好吧，你們能來就行了！」

中午十二點，坐在飯桌上的客人們都等得有些著急了，隨風岳父一家人還沒有到。

隨風等得著急，剛想再打個電話問一下，只見岳父抱著鞭炮小跑著來到了自家的門口，他身後還跟個親戚。

隨風接過岳父手中的鞭炮問：「榮光和表叔怎麼沒有來啊？」

邊上的張紅笑著說：「榮光和表叔騎三輪車在後面慢慢走著，我們先打車過來了。」

隨風說：「那好吧！其他親戚都已經到齊了，現在就等你們了，我們趕緊去飯店吃飯吧。」

酒席吃到一半時，表叔和榮光才騎著三輪車緩慢來到隨風家門口。

隨風看到他們身上落滿了白雪，腳上沾滿了泥土，他們被凍得瑟瑟發抖。

隨風趕緊幫他們把三輪車推進屋裡充電，然後又拿來暖風機幫他們把衣服吹乾。

隨風說：「這麼冷的天，租一輛車過來不好嗎？」

表叔賭氣地說：「我們那裡是鄉下沒有車，也租不到車。」

隨風好氣地說：「怎麼可能啊？」

表叔狡辯道：「過年了，車都被人租去帶新娘子了。」

隨風無語地說：「好了不說了，我們趕緊先去吃飯吧！」

酒宴結束，客人們都拿著禮品紛紛離開了，表叔和榮光推著三輪車也準備離開。

隨風挽留道：「表叔，外面下這麼大的雪，今晚就別走了，萬一車子到半路沒電就麻煩了。」

表叔堅決地說：「今晚家裡有事，我必須要回去。」

隨風又對榮光說：「表叔今晚有事就讓他先回去吧，你和張紅今晚留下來，等明天吃過午飯再走吧。」

榮光看了看錶叔說：「表叔今晚回去我就回去。」

隨風看了看手機說：「現在已經是下了，你們現在回去要什麼時候才能夠到家啊？你們還是留下來住一晚，等明天再走吧。」

表叔堅持道：「沒事的，我今晚就要回去。」

在表叔的堅持下，隨風沒有再挽留他們，他們冒著大雪離開了杏花小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外面的雪花也越飄越大，吃過晚飯隨風一家人坐在爐子邊上烤火。

晚上八點，榮光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到家了。隨風問他們是什麼時候到家的，榮光說剛剛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