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好的團團
祝笑站在門前，心不在焉地用指紋解鎖。
門一打開，她還來不及打開玄關的燈，沈易安的懷抱從背後襲來，腰上多了一雙緊緊箍著她的臂彎。
「你不會和他複合，對嗎？」
從祝笑決定參加婚禮的那一刻起，他就隱隱覺得有一些平衡在被打破。
祝笑沒有反應，不驚不氣，說她是一具行屍走肉也不為過，因為她的心，比鐵還硬。
「不會。」
沈易安笑了，卻又聽她用平靜的口吻說：「但我也不會和任何人在一起。」
聽到這句話，他急躁地掰過她的身體，黑暗中四目相對，沈易安一臉不甘：「為什麼？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邊，我的心意你不清楚嗎？祝笑，我說了，我會對你好的！我不在乎你做過什麼，我更不會像周祁晏那樣辜負你！」
祝笑淡淡拂掉了他的手臂：「我去給你拿葯。」
不在乎比不愛更傷人，沈易安從來都沒受過這氣。
「祝笑！我愛你！從小到大，你別說你不知道，高三那年你轉去海城，你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嗎！？」
他緊緊擁著祝笑，因為身體是多麼的渴望。他多想用他的體溫感化祝笑那顆麻木又冰冷的心。
「祝笑，跟我真的在一起吧！相信我好嗎！」他就差求她了。
「沈易安，你放手。」
沈易安就是不放，嘴裡念叨著：「四年前你就知道我的心意了對不對？在警察局……」
「沈易安！」祝笑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這才讓沈易安把原本要說的話憋在了心裡。
祝笑沉著臉，耐心全無，「不要妄想拿四年前的事情威脅我。」
沈易安有些頹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時，房間的燈被人打開，刺眼的白照亮了兩人，沈易安可以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夾雜著冷漠，不屑和寡淡的情意。
他尷尬地鬆開手。
「媽媽。」
一個穿著粉色睡衣，散著頭髮抱著長耳朵兔子玩偶的女孩站在客廳，一臉疑惑地看著兩個大人。
看見女兒，祝笑率先走過去，眼裡是十分的慈愛，她一把抱起團團。
有些歉意地問：「是不是被吵醒了？」
她今天參加婚禮的緣故，讓家裡的阿姨陪著團團睡覺，剛才回來之前，祝笑確認團團睡著后就讓阿姨下班了。沒想到自己剛到家，團團就醒了。
團團奶聲奶氣地嗯了一聲，蓮藕似的胳膊緊緊箍著祝笑的脖子，順勢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處。
小肉糰子身上還帶著甜甜的奶香味，膩歪了好一會兒，祝笑溫柔地提醒她：「跟沈叔叔打招呼。」
團團乖巧又甜美地重複道：「沈叔叔。」
看見團團，沈易安也微笑：「團團好。」
團團從祝笑懷裡掙開，一落地，就啪嗒啪嗒跑向沈易安，沈易安彎下腰，團團抬手輕輕摸著他的臉。
「你跟人打架了嗎？我們幼兒園的小胖跟你一樣，他跟別的小朋友打架了。你也是嗎？」
沈易安淡笑：「不是，叔叔不小心摔倒了。」
團團：「你好笨哦。」
沈易安被逗得哈哈大笑。四年的相處，團團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但還不是父親。
沈易安對她也是十足的疼愛，祝笑的女兒，他也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
他從小就喜歡祝笑，後來祝笑轉去夜城，又和周祁晏在一。好在現在祝笑已經回來了，雖然沒有和他在一起，但她起碼不會再離開他。
祝笑找出了一管藥膏，團團自告奮勇給他抹葯。
一大一小，團團光著腳丫站在沙發上，神情專註地給坐著的沈易安抹葯，邊抹邊吹吹：「呼呼~乖乖別怕，痛痛飛走了~」
被一個三歲多的小孩叫乖乖，沈易安覺得好笑，看了不遠處的祝笑一眼，發現她捂著嘴，但眼角還是有笑意流露出來。他有些恍惚，如果這對母女，真的是他的家人就好了。
祝笑沒有在看沈易安，她在看團團，才不到四歲，古靈精怪，像個小大人兒一樣。想起前幾天幼兒園的老師告訴她，團團在幼兒園經常逼著其他小朋友陪她玩扮家家酒，而且她還指定別人當爸爸，真是霸道啊。
爸爸，想到爸爸，她就覺得心口悶得慌——她無法彌補團團缺失的父愛。
「好了！」團團拍拍手，大功告成。
沈易安：「謝謝。」
團團：「不客氣！」
祝笑看了眼時間，走上前：「好了，你沈叔叔明天還有工作，不要纏著他了。快去睡覺。」
團團擺手：「沈叔叔再見。」
沈易安笑笑：「拜拜。」
小孩子回卧室以後，沈易安也起身，似是玩笑地開口：「你想讓我走，不用拿團團當借口。」
祝笑唇角輕勾，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直接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沈易安氣極反笑，好在剛才的事情祝笑已經不再計較。
「易安，謝謝你。」臨分別前，祝笑由衷地說。
這些年多虧了沈易安，他對她怎麼樣，她看在眼裡。
沈易安嘆著氣，「你跟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客氣是好的，可也意味著疏離。何況她的每一句謝謝，都是在敲打他，除了感謝，沒有別的心思。
祝笑不解釋，也不想多說什麼，「開車小心。」
說完，她輕輕合上了門。
送走沈易安后，祝笑去看團團。
粉色的公主床掛著白紗，床頭開著一盞小夜燈。床上的小人兒抱著兔子玩偶，腳下遍地是她的玩具，祝笑無奈撿起放好。..
團團閉著眼睛，卻一點也不像在睡覺，眼珠子在眼皮子下轉動，十分靈動。
祝笑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團團小朋友，你裝睡的技術也太差了吧。」
團團這才笑嘻嘻地睜開眼，坐起身，臉上一點困意都沒有。
「媽媽，我看見你跟沈叔叔抱在一起了。」
祝笑並不否認，給她掖好被子，嗯了一聲，淡定說瞎話：「你沈叔叔摔倒了，我安慰安慰他。」
團團興緻勃勃：「我喜歡沈叔叔，他也喜歡團團。」
祝笑微笑：「所以呢？」
團團激動地喊：「我願意讓他當團團的爸爸！」
祝笑心說我就知道。這些年，但凡她身邊出現一個異性，團團都迫不及待地要認對方做爸爸。
「團團，喜歡並不代表要生活在一起。沈叔叔雖然不是你的爸爸，卻不影響他喜歡你。但你不能因為你也喜歡他，就讓她當你的爸爸。」
她不知道團團能不能聽懂，可她不想像別的父母一樣敷衍回答孩子的問題。
團團一頭霧水，問：「媽媽，那你喜歡我的爸爸嗎？」
如果喜歡，為什麼不能生活在一起呢？
從小到大，爸爸只是一個虛無又客觀存在的東西，祝笑不避諱談這個話題，但也不會給團團期望。有些事，她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可能回頭。
她脫口而出：「不喜歡。」
團團有些難過，但她的小腦袋瓜得出一個結論：「你不喜歡爸爸所以我們不和他生活在一起，是不是你也不喜歡沈叔叔，所以不希望他當我的爸爸？」
祝笑差點被她繞進去，這真的是三歲小孩的邏輯嗎？怎麼一點破綻都沒有還一針見血。
她毫不猶豫地承認：「是。但你沈叔叔是個好人，是媽媽不適合他。」
團團一臉認真：「媽媽，我知道了。我不會再給自己找爸爸了。團團沒有爸爸也過得很開心！」
祝笑欣慰地抱住她，已經記不住這是第幾次被她的聰明懂事感動。
上天終是不虧待她，賜給她這麼好的孩子，這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