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張氏的老巢
回到家,當天夜裡,我就開始行動了。
這天夜裡是個陰天,黑的伸手不。
一直等到半夜,我拿起申紅鬍子送我的燈籠,出了院門。
今天夜裡,能不能找到那個王張氏,就靠這盞燈籠了。
這可不是一盞普通的燈籠。
跟著申紅鬍子學藝時,一天半夜,我挑著這盞燈籠去茅廁拉屎。
可剛走到院子中央,忽然,就見在燈籠的亮光下,地上出現了一個女人的影子,可奇怪的是,周圍並沒有人,怎麼會出現人的影子呢?
而且那個影子慢慢向我走過來!
我當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件事之後,申紅鬍子才告訴我,這盞燈籠是用一個古屍的皮做的,在夜裡,可以讓魂魄顯出影子來,所以叫「照魂燈」。
我夜裡看到的那個女人的影子,其實就是一個魂魄,不過這種魂魄,平時也不會害人。
從那天起,我晚上打著那盞燈籠出來時,經常能看到人影,男女老少都有,那都是些魂魄。
我漸漸就習慣了,不再那麼害怕。
申紅鬍子給我這盞照魂燈,就是讓我照出王張氏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
只見在燈籠的亮光下,原本什麼都沒有的雪地上,果然出現了王張氏留下的腳印。
現在是半夜時分了,天寒地凍,連村裡的狗都凍的不叫了,所以整個村,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挑著燈籠,循著王張氏的腳印,來到村東面的一個院子前。
從腳印上看,王張氏進了這個院子。
我心裡一緊——這是孫大軍的院子。
孫大軍和我父親年齡差不多,今年四十多歲,是個光棍,他脾氣火爆,還因為傷人坐過幾年牢,村裡沒人不怕他的。
而且我父親也被他打傷過,我們算是仇人,見面連話都不說。
王張氏怎麼會進他的院子?
當我站在孫大軍門口發愣的時候,忽然,我覺得身後好像有人!
我猛地回頭往後看,只見在燈籠的亮光下,雪地上出現了一個影子!
但只有影子,卻沒有人!而且看起來是個小孩的影子。
不用說,這是一個小孩的魂魄。
還沒等我仔細看,就見雪地上那個影子,蹦蹦跳跳地往遠處跑去,很快就不見了。
我頭皮一陣發麻。
我定了定神,試著推了推孫大軍的院門,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我挑著燈籠,進了孫大軍的院子。
剛一進院子,就見在燈籠的亮光下,地上有好幾個人影,而且也是只有影子,沒有人!
沒想到在孫大軍的院子里,有這麼多魂魄,簡直都成鬼窩了。精華書閣
這些魂魄被燈籠一照,全都照了出來。
而且看起來都是小孩的影子,只有牆上的影子,像是個大人的,而且有點眼熟。
我往上舉了舉燈籠,牆上那個人影就更清楚了——
只見這個影子是個光頭,左肩膀高,右肩膀低,一看就是孫大軍的影子!
可孫大軍的身體去哪裡了?
我扭頭看了看房門,只見房門虛掩著,屋裡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
我一手舉著燈籠,另一隻手從包里抽出一截人的小腿骨——這也是專門對付屍鬼的。
申紅鬍子告訴過我,要砍殺屍鬼,一般刀劍根本沒用,只能用古代武將的小腿骨。
我們這裡盜屍的人都知道,這些沒有腐爛的古屍,也分三六九等,如果用來驅鬼辟邪,武將的古屍最好。
前些年,我們縣城裡有一戶經商的人家,老是子嗣不旺。
娶進門的媳婦,生的都是死胎,這家人可愁壞了,沒少請風水先生、道士、和尚去作法,但都不管用。
原來,他們家是被一個上弔死的孕婦纏上了。
懷胎的女人,不管怎麼死,都會變成惡鬼,而且這種惡鬼很難對付。
那陣子,申紅鬍子正好盜了一個武將的古屍,他就把那個武將的左腿骨給了那家。
從那之後,那家的媳婦,就再也沒生過死胎。
而我拿的這截小腿骨,就是那個武將的右腿骨。
我挑著燈籠,慢慢進了屋裡。
只見在屋裡放著好幾個出殯時燒的紙人。
我們這裡有個風俗,出殯時燒的紙人,絕對不能放進屋裡,只能放在臨時搭的棚子下面。
因為出殯燒的紙人,是要陪著死人一起去陰間的,算是陰間的亡魂。
紙人一旦放進屋裡,屋子以後就會經常招來鬼魂了。
所以扎紙匠扎紙人時,會把紙人的頭和身子分開,等把紙人拿出屋子后,才會把紙人的頭和身子合在一起。
我挑著燈籠,仔細看了看這幾個紙人。
這幾個紙人扎的很不錯,而且是小孩的樣子,只有一個紙人看起來比較特殊——是一個老太太,懷裡抱著一個嬰兒。
而且這個紙人身上,寫著幾個字「王張氏法身神位」。
我不由得渾身一激靈——
申紅鬍子曾經說過,一般的屍鬼,只敢住在荒郊野外,人跡罕至之處。
但如果屍鬼有了道行,就敢住進陽宅里了,並且會在陽宅里,放一個自己的紙人,這叫「陽宅變陰宅」。
我們這裡還有句順口溜,叫「屍鬼住陽宅,陰店開到陽間來,活人進來休想再離開」。
活人一旦進了這樣的宅子,就別想再活著離開。
「嘿嘿嘿」。
忽然,院子里傳來幾聲詭異的笑聲,頓時,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難道我今天夜裡就要死在這個院子里了嗎?
我定了定神,看到桌子旁邊,有塊白布蒙著個什麼東西,我用手中的那截小腿骨,輕輕把白布挑下來。
可當我看到白布下面蒙著的東西時,我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白布蒙著的,是那個孫大軍!
只見孫大軍獃獃地站著,他兩眼發直,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好像是在夢遊。
更加特別的是,只見在燈籠的亮光中,孫大軍沒有影子!
魂魄被屍鬼牽走的人,就會沒有影子,看來孫大軍的魂魄,已經被王張氏牽走了。
我又用照魂燈照了照地上,看到地上王張氏的腳印,一直通往裡間。
我挑著燈籠,用手緊緊攥住那根小腿骨,猛地把門帘撩開,往裡間看去——
只見在靈床上,躺著一個人!
這人穿著一身壽衣,頭上戴著頂觀音帽,腳上穿著一雙繡花鞋,臉上蒙著一張黃草紙。
這應該就是那個王張氏。
我們這裡的人,一般都睡炕,只有過世之後,才會把屍體搬到簡單的木床上,這種床叫靈床。
下葬完后,這種靈床就會被燒掉。
所以我們這一帶有句俗語,叫做「活人睡炕,死人睡床」。
我走到靈床邊,舉起手中的那根人腿骨,對著靈床上的王張氏狠狠砸下去——
就聽「撲哧」一聲,我這才發現,靈床上躺著的不是王張氏,而是一個紙人!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我手中的人皮燈籠,也一下破了,裡面蠟燭一滅,屋裡頓時黑的伸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