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人禍

灃水縣地處南方省西南角，整個縣城是背山面水的格局，東洪鄉尤其是王泥灣更是被湖水環繞。

進入7月份后，即使是站在院子里，拂面而來的風裡仍帶著一絲涼意，但是此時，王明義臉上的表情卻有些不大好看，連帶著王建國跟聞言下樓的王皓都有些失神，實際上王皓更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這行李都還沒收拾好呢，正想著去一趟春城那邊，誰知道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出現了如此棘手的問題，而且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等到他馬上要動身的時候。

一整個大棚裡面的秧苗居然突然出現了集體性的死亡跡象！

在王皓看來，這當然不是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畢竟從技術上來講，想要確保蔬菜大棚萬無一失，別說是他不敢打這個包票，就是張立偉這種技術專家，也斷然不可能會下這種結論。

但是如此大面積的秧苗猝死，竟然事先沒有任何徵兆，這未免就有點離譜了，聽著都讓人有一種魚塘里的魚一夜之間都翻了肚皮的感覺，要是擱以前農村裡出現這個問題，王皓幾乎下意識就會認為，是不是魚塘里被誰下了葯。

「你是說，今天突然就出現了這種情況？」

院子里，王皓問道，見王明義點了點頭，腦子裡立馬就越發地覺得有些疑惑。

「事先沒有一點點跡象？還是值班的負責人沒有發現？」

「這個就不好說了，而且這個事情確實很突然，至少昨天下午還是好好的，沒有一點看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今天一大早，永平去做記錄的時候，突然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妙，本來我們還覺著可能是棚子里的溫度太高，所以打開棚頂晾了一會兒，誰知道過了兩個鐘頭，情況不僅僅沒有好轉，秧苗反而眼看著就不行了，這才馬上找張立偉他們過去看。」

從王建國手裡接過煙點上，王明義皺了皺眉頭隨即說道。而院子里，王皓也知道今天肯定是去不了春城了，大棚里除了這種事情，當務之急就是儘快找到原因。

而且，現在事情的棘手之處還不僅僅在於找原因對症下藥，而是下結論判斷這究竟只是一個大棚里的個別現象，還是會產生連帶性的效果，萬一其他的大棚裡面也鬧出這個問題，那事情的確就要麻煩了。

要知道，現在整個王泥灣除了進入採摘期的大棚，處於拔苗階段的大棚面積有將近百多畝地。

如果這百多畝地都出現這種情況，那損失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不僅僅如此，大棚的產出時間更是直接就會影響到每日生鮮的整體戰略。

所以沉思了片刻，王皓立即說道：「張立偉他們現在在幹什麼？」作為公司的負責人，出了這種問題，即使不是人為導致的，張立偉也責無旁貸。

「已經帶人去現場那邊查看情況了。」

「那行，咱們趕緊過去吧！」

「爸，你跟我媽說一下，東西先別收拾了，等我回來再說，中午飯就不回來吃了！」

院子里，王皓跟他老子打了聲招呼，隨即就跟著王明義出了門直奔大棚那邊。

而此時此刻，在王泥灣靠近王泥河的灘涂上側的大棚裡面，張立偉正帶著譚超等幾個技術人員圍在大棚入口處的菜圃附近。

大棚里，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已經到了膝蓋深的菜苗，這會兒明顯都耷拉著腦袋嫣兒吧唧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如果再不採取措施的話，這一批菜肯定要死掉。

「從泥土的含水量來看，應該可以排除濕度的問題，而且從氣溫檢測到的數據來看，溫度過高的可能性也不大。」

「排除掉這兩個因素的話，那就只剩下土壤的肥力，活性以及人為干擾等幾個因素了。不過我看這個樣子，是這幾種原因造成的問題也不大。」

「對了，附近其他幾個大棚里的情況你們去看過，現在怎麼樣？」

蹲在地頭上，張立偉伸手從地里拔了一顆菜苗出來，看了看根部的情況，再伸手把泥土挖開，捧起來嗅了嗅說道。

邊上，譚超聞言立即搖了搖頭。

「我已經過去看過了，其他幾個大棚的情況一切正常，目前並沒有出現這種問題，也就是說，這個大棚里的情況應該不是普遍存在的，只能說是特例。」

「不過眼下我們還沒有做過技術方面的檢測，也不敢輕易下結論說一定就是這種情況。」

點了點頭，張立偉自然知道譚超的說法還是有根據的，只是突然整個一個大棚裡面的秧苗都出現了壞死的情況，這種問題不管怎麼說都已經算得上是大事故了。

作為負責人，如果處理不好這個問題，不僅僅會帶來經濟上的損失，甚至會造成情緒上的恐慌。

「那樣本的檢測結果什麼時候能出來？」

「剛剛已經叫人把幾個樣本都送出去了，起碼要四五個鐘頭才能到省里。」

「而且省里那邊的結果出來也需要時間，所以最起碼也要一個白天，我看當務之急是要最近一個禮拜大棚里的情況都匯總清楚，看看存不存在人為方面的因素。」

抬眼朝四周看了看，見並沒有其他人在場，譚超這才開口說道，張立偉也不好急著說什麼，而是陷入一陣沉思裡面。

實際上，去年王泥灣這邊，大棚里已經出現過一次秧苗壞死的情況，當時的檢測結果，確實是因為泥土的水分過多造成了秧苗根系的壞死，所以從經驗上來講，並不是一定不存在人為操作失誤的因素。

但是就剛剛初步檢測的情況來看，這一次的問題顯然跟上次有著明顯的區別，土壤濕度並沒有問題，也就是說，即使存在人為因為，那也應該是別的方面。

「這樣，這個結論咱們先不急著對外公布，一切還是要等到檢測結果出來再進行討論。」

「按照譚超剛才的意見，咱們分頭行動，小蔣你馬上跟楊主任一起去找大棚的菜農跟相關的管理人員了解情況，最好是把最近半個月的值日情況都弄清楚。」

「譚超你去查閱一下相關的資料，看看能不能招到類似的病例，同時要跟省里那邊密切聯繫，隨時了解檢測的情況。」

「除此之外，其他的話就不要多說了，尤其是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都管好自己的嘴巴，別讓我聽到什麼閑言碎語從咱們自己人嘴裡傳出去。都明白了吧？」

大棚里，張立偉扔掉手裡的泥土跟秧苗，直起身子冷聲說道，幾個人聞言立即點了點頭，隨即就分頭行動去了。

而張立偉剛出了棚子，老遠就看到聞訊趕過來的王皓，兩人對視了一眼，當即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隨即就回了辦公室那邊。

一進辦公室，王皓朝王明義示意了一下，幾個人關上門坐下來，他立即就問道：「能不能初步判斷是什麼情況？」

屋子裡，王皓也不多想，以他的性格，其實剛才在大棚那邊就忍不住了，只不過看到張立偉臉上的表情，總覺的這個事情沒這麼簡單，所以一直憋到回了辦公室才開口。

然而，辦公室里張立偉一句話說完，王皓的臉色頓時就落了下來。

「初步判斷，人為的因素更大一些！」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具體的情況還要等檢測結果出來才能下結論，不過我之所以有這種判斷，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

點了點頭，王皓沒有開口而是示意張立偉繼續說下去。

「一方面，除了土壤跟秧苗的樣本需要等檢測結果出來以外，幾個最基本的問題差不多是可以排除的。」

「大棚里的溫度，濕度都沒有問題，這個情況周邊的幾個大棚基本上也能反映出來。」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問題，我剛剛檢查了一下整個大棚里的情況，有幾個明顯的特徵需要注意，首先，大棚的菜圃四周存在明顯的翻新痕迹，咱們大棚里除了周期性的土壤翻動以及鋤草以外，基本上不會出現這種大面積的土壤翻新痕迹。」

「此外，秧苗的根系似乎都有所鬆動，說的直白點，更像是有人人為地拔苗了，所以才造成了根系的損壞。這也是為什麼此前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跡象，但是短時間內卻有秧苗會大面積地出現焉黃的原因。」

見張立偉說完了，王皓點了點頭說道：「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有人在暗地裡搗糨糊？」

點了點頭，這一次張立偉並沒有否定王皓的說法，屋子裡的氣氛瞬間就變得有些壓抑。

啪地一聲，王明義突然猛地錘了一下桌子說道：「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這種缺德事，老子肯定跟他沒完。」

「行了，明義叔，到底是什麼情況等結果出來了再說，現在我們知道存在這種可能性就行了，對了，這塊大棚是誰家的？」

既然存在人為因素的可能，王皓自然不想就這麼輕易地讓這件事情過去，但是在結果出來之前，他也不會冤枉誰。

辦公室里，張立偉聞言扭頭朝王明義看過去，跟王皓和王明義不同，他畢竟不是王泥灣本地人，對於王泥灣的人情世故尤其是鄰里關係並不知根知底，所以聽到王皓這句話，自然明白王皓的意思。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那出現這個問題，肯定跟蔬菜大棚是誰家的關係很大。

而辦公室里，王明義想了想，臉上頓時就露出一絲遲疑的表情。

見狀，王皓甚至沒等他開口，直接就擺了擺手說道：「你不用說了，我大概知道是誰家的了！」

「這樣吧明義叔，如果這件事情最後確定不是人為的因素，那咱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但是如果最後確定確實是人為，那我提前跟你打聲招呼，誰動的手，誰負責！誰特么要是說情，那就別怪我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