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靺鞨歸心
謝燼讓阿古達等人選了幾匹雄壯的野馬當做禮物，剩下的讓謝文等人先帶回去。
他則和劉振隨著阿古達前往銀狐部落。
銀狐靺鞨是黑水靺鞨的一個分支，他們的部落在銀狐嶺北方的密林之中。
一個個木屋，樹屋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在外圍圈上一圈柵欄，這就是銀狐部落。
遠遠看去，小小的部落坐落在叢林之間，伴隨著鳥鳴和草木的芬芳，是那麼的美好。
但是！
跟著阿古達走進去，謝燼才發現，這些山裡人的生活並沒有看到的那麼愜意。
冬天剛過，部落里的存糧已經不多。
孩子和婦人面黃肌瘦的在林間拾到著一些能吃的東西。
男子各自背著長矛，弓箭，在樹林里打獵。
樹枝上，掛著已經有些腐爛的獸肉，哪怕如此，也沒人捨得扔掉。
女人和孩子，更是瘦的皮包骨，就連林中的樹皮都已經被扒下來當成食物。
「阿古達兄弟，我不知道你的部落現在日子這麼難過，對不起。」
「不，兄弟，這和你沒關係。」
「靺鞨人相信，只要我們努力勞作，山神不會虧待我們的。」
幾人往部落里走著，小孩子看到一身戎裝的謝燼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女人們則三分懼怕，三分好奇，三分希冀的看著謝燼。
「阿古達，她在幹嘛？」
謝燼看到一個小女孩在舔一塊石頭，好奇的問道。
「在舔鹽，那是鹽礦，山裡缺鹽，僅有的食鹽都要供應成年男子和男孩子，女人和女孩子就只能通過舔鹽石來獲取。」
劉振在謝燼身旁解釋到。
「日子這麼苦，他們怎麼熬過來的？」
劉振無奈的嘆口氣。
「不對，二叔，我在望江縣看到不少人在出售在靺鞨人這裡收到的皮子和山貨，那價格絕對夠養活這些人了。」
「你初來匝道，有些事情，還不懂！」劉振無奈的搖搖頭。
「靺鞨族的人都非常淳樸，常年在山中生活，不會生產，也不會做生意……他們在山裡挖出來的老人蔘和打獵獲取的皮毛在咱們眼中很昂貴，但是來收貨的人確不會給予他們太多的金錢，甚至維繫溫飽都不可能。」
謝燼心中點點頭，明白了劉振的意思。
靺鞨人的確有不少好的商品，但是他們卻不懂如何做生意，自然容易被忽悠。
「二叔，這群人打仗怎麼樣？」
劉振偷偷朝謝燼豎起一根大拇指。
「都是天生的戰士，你看他們的男人，常年在林子里和猛獸搏鬥，能活到成年的都是猛士。」
「你要是把他們拉回去，那就……」
謝燼點點頭，其實能不能打仗不重要，謝燼主要是想幫這群黑衣人改善下生活。
畢竟他們的日子太苦了，有能力還是幫上一把的好。
不是嗎？
「謝燼，我最尊貴的客人，最好的朋友，請上座！」
來到部落的中心，邀請謝燼坐在由石頭打磨的椅子上，在他們前面是一堆篝火。
「請品嘗一下，這是銀狐部落最好的果子酒。」
「這是熊掌，是我親自獵的。」
「還有這個，老虎的……」
阿古達遞給謝燼一條被烤的黑乎乎的東西。
「我最好的兄弟，用你們漢人的話說，這個地方最補。」
謝燼輕抿了一口果子酒，頓時一股屬於大自然的香甜湧入味蕾，讓謝燼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至於那黑乎乎的一條，謝燼小心翼翼的還給了阿古達。
酒過三巡，謝燼摟著阿古達的肩膀。
「兄弟，山裡這麼苦，你們為什麼不出去討生活呢？」
阿古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也想出去，畢竟在山裡每年冬天都會有人凍死，有人餓死」
「可是，大部落不要我們，漢人也不待見我們。」
「突厥人和契丹人只把我們當成奴隸。」
「所以我們只能留在深山老林里。」
「好在山神還沒有拋棄我們。」
謝燼重重的拍拍阿古達的肩膀，表示理解，隨後提出一個建議。
「不如，你們去我哪裡？」
「我就生活在銀狐嶺的軍所，哪裡雖然偏僻，但是確比山裡好很多。」
「你們這些青壯男子可以從軍，老人，女人，孩子，可以耕種。」
「男子當兵還會有朝廷發的糧餉養家。」
「兄弟，真的？」
「你會讓我把老人，女人，孩子也帶走？」
阿古達重重的拍一下謝燼，激動的問道。
「當然，你們去了我的軍所，那就是我的兄弟，那些老人，女人，孩子，都是兄弟的家人，怎麼可以分開呢？」
噗通！
阿古達帶頭跪在地上：「尊貴的朋友謝謝你，……」
謝燼疑惑的看了一眼劉振，心道，至於這麼激動嗎？
劉振似乎看出了謝燼的疑惑，趴在謝燼的耳邊，「別人只會把他們的男人當成戰士，奴隸來使用，至於老人，女人，孩子，就放任他們自生自滅。」
謝燼點點頭。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部落里，男女比例，老少比例非常不均衡。
整個部落不多一百八十多人，其中精壯男子九十多人，老人只有不到十人，女人，孩子加一起才八十多人。
「他們怎麼就那幾個老者？」
「老人沒辦法勞作，到了一定年齡就會選擇去叢林中自生自滅。」
嘶！
謝燼突然對這個小小的部落生起了一股敬意。
人都是想方設法的活著。
真正需要犧牲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會心甘情願的犧牲，但是這部落里的老人，為了部落的延續卻可以坦然的犧牲自己，這股精神值得敬佩。
阿古達雖然知道，卻沒辦法解決，畢竟，所有人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部落能延續下去。
最開始，他們銀狐嶺部落足足有五百人，但是現在，已經不足二百人。
「阿古達，我是銀狐嶺軍所的百人長，我承諾，你們這些青壯可以當兵，每日除了訓練之外，還可以開墾荒地。」
「孩子可以安心長大，女人也不會為米糧發愁，不用把一家的糧食全都留給男人」
「到時候咱們一邊訓練，一邊種地，自給自足，萬一朝廷徵召，咱們上陣殺敵，還能憑藉敵人的腦袋換取軍功。」
「到時候，咱也能當那大老爺。」
阿古達心動了。
他不敢想當大老爺，他最在乎的是，謝燼竟然會教他們耕種。
他們最羨慕漢人的地方就是漢人可以耕種，自己種植糧食。
不像他們，每天在叢林和野獸搏鬥。
靠著刀頭舔血獵下來的野獸還換不了多少糧食。
「兄弟，你等著！」
阿古達走向身後，不一會，拿出一個銅鑼，敲了起來。
隨著啰聲響起，整個部落的人都聚集到了阿古達的面前。
阿古達對著眾人，開始用靺鞨語進行了一番演講，片刻後人群發出一陣歡呼，還有一個小女孩，高興的跑過來，把自己的花環送給了謝燼。
「他說了什麼？」
劉振笑著解釋到「他說，你是山神派來拯救他們的使者，即將帶著他們走出大山，去銀狐嶺的另一邊，去睿智的漢人土地生活，並且教他們耕種。」
「還可以讓男子從軍，建功立業，當大老爺。」
「可以讓孩子無憂的長大，可以讓女人學會紡織，不用再穿獸皮，而是穿著那用布做成的衣服。」
當天，謝燼被熱情的靺鞨人直接用果子酒灌醉。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睜眼就看到了阿古達。
「尊貴的朋友，昨天你說的話當真嗎？」
阿古達的眼中明顯有一些惶恐。
謝燼揉揉頭，坐起來，擺出一副臭臉，瞬間讓阿古達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如果你再像昨天那麼灌醉我，恐怕我就真忘記了。」
「我的兄弟，還在等什麼，告訴你的族人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出發。」
「你說什麼？」
阿古達已經準備好接受噩耗了，沒想到謝燼讓他收拾東西。
「我說，收拾東西，跨過銀狐嶺，迎接你們新的生活。」
劉振一早就已經離開，他要回去先安排一番，而且，這些靺鞨人都沒有戶籍，他需要去縣衙辦理。
阿古達聽完，推開房門，謝燼朝外看去，只見整個銀狐部落的青壯年都跪在外面。
阿古達鄭重其事的跪在謝燼面前。
「我最尊貴的朋友！」
「從今天開始，我銀狐部落最精銳的戰士，將會供你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