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糜竺上洛聞噩耗 潘鳳雪夜入壽春
張飛不是後世穿越來的,當然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史書上留名的唯一原因就是刺殺了他。此時反而還覺得這兩個人臨危不亂,頗有膽識。當下便下令將這二人提拔到自己的親兵部曲中,為左右司馬。
若是潘鳳知道此事,定然會力阻此事,只不過他現在統領神機營,負責軍情偵查,也無暇顧及這種小事了。
呂布突襲糧道未果,斥候又被神機營的火長矛騎兵壓制,只得回營固守。一時間,三方勢力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又陷入了看似沒有盡頭的對峙之中。
這一日,糜竺向劉備進諫道:「主公,若是今冬淮南大旱,則不唯袁術軍乏糧,只怕淮南百姓也無果腹之食。依在下之見,不若未雨綢繆,先從許都運來救災糧食。等到袁術伏法之時,主公也好安民。」
其實這個主意乍一看也挺餿的,大將領軍在外,給朝中寫信,說我估計這地方要鬧災,所以你多給我點糧食用來救災。這事讓誰看都覺得你不光有反意,而且在侮辱朝廷的智商。
但是,放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卻很有可能成功。此時朝廷里基本上是曹操說了算,但劉協和他身邊的西涼兵還是讓曹操十分忌憚。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曹操就要解決自己的名聲和皇帝的名聲此消彼長的問題。宛城新敗之後,若是他拒絕賑災糧的發放,必然會被董承等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最後也許導致曹操的軍隊被董承等人奪走。
有鑒於此,曹操絕對不會拒絕增糧的要求。所以劉備採納了糜竺的建議,並派遣其為使者,趕赴許都,請益糧草。
豫州黃巾,在曹操的數次清剿之下,只剩下些殘兵敗將,躲進深山老林。這些人中又有一大部分人或被抓去屯田,或去江夏謀生。此時仍然嘯聚山林的,都是極少數的亡命之徒。
糜竺輕裝簡從,一路上避開小路,雖然繞了不少遠路,倒也少了不少事端。他從劉備軍前動身時是七月,到許都的時候,已經是九月了。
自從宛城兵敗,曹操就把目光看向了關中。征戰關中的重要意義,就是獲得西涼兵的控制權。控制了西涼兵,他才能控制皇帝,也才能真正一言九鼎。而不是現在做什麼事情都要瞻前顧後的。
曹操放下給皇帝寫的奏章,他表舉謁者裴茂率中郎將段煨等西涼軍眾將討伐李傕。
李傕、郭汜二人在長安對劉協諸多無禮之處,現在郭汜已死於其部將伍習之手,部眾也被李傕給吞併。西涼軍現在正是人心惶惶之時,此時若是自己出兵,只怕西涼兵反而聯合起來。
但若是讓皇帝下旨讓他們自相殘殺,則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況且楊奉與段煨等不睦,自然希望藉助李傕的手去削弱他們的力量。
曹操對段煨此人還是頗為欣賞的,他是董卓之後西涼軍中少有的能鎮撫一方的人物。關中殘破,若使段煨主政,倒是還能使關中恢復些元氣。
寫好奏章,曹操按上封泥,令門下近侍送去御前司。此時尚書台被曹操控制,所以曹操估計劉協不會批准的奏章都送到尚書台自己批,估計他會批准的才會送到他面前。
做好了這些準備之後,又聽閽人上前通報道:「左將軍隨軍長史糜竺糜子仲求見。」
曹操已經接到了劉備之前報捷的本章,上奏天子,拜羽為偏將軍,封漢壽亭侯。又過了幾個月,卻未接到任何軍報,以為軍情有變,急忙請見。
糜竺進來,向曹操行禮,曹操急忙問道:「子仲原來,可是玄德軍前有何變故么?」
糜竺道:「有勞明公掛懷,呂布與袁術聯合,左將軍一時之間難以渡淮。竺啟程之前,呂布偷襲糧道,被翼德將軍小敗一陣,也是無力進軍。」
曹操道:「若果無力再進,不妨姑且退兵還朝。明春再戰不遲。」
糜竺躬身道:「左將軍看出淮南今冬將有大旱,賊軍必定乏糧,屆時袁術逆賊,一鼓可平也。左將軍慮淮南之民亦乏食,故請朝廷先發賑災糧秣至軍前,以免到時候百姓死傷眾多,大傷司空盛德。」
糜竺自己也知道這種要求不是很合理,他提出這主意的時候也是仗著曹操現在不敢拒絕。誰知道曹操聽到以後,竟然直接點頭答應了。
「子仲所言甚是,賑濟災民之事不可輕忽。」
曹操雖然口中這麼說,但看他神情,似乎另有所思。
糜竺還想去劉備家裡看看,便要告辭,卻被曹操留住,曹操說道:「今年天氣嚴寒,吾這裡有一件狐裘,乃天子所賜,請子仲幫忙帶去玄德軍前。」
說到這裡,糜竺心中更是疑竇叢生。要說讓他幫忙帶件衣服這沒什麼,可是誰都知道天子在東歸洛陽的時候把什麼都丟下了,幾乎是隻身逃回洛陽的。哪裡來的狐裘?再加上曹操神情頗為不對,糜竺不由得心中生疑。
糜竺是劉備屬下長史,自然不會跟曹操多客氣,便直言相詢。曹操幾次顧左右而言他,最後終於是說了出來。
原來就在前些日子,因天氣突然轉寒,許都鬧了一場瘟疫。而左將軍府也被瘟疫波及,劉備之母張氏、妻陳氏、長子封悉病歿。妾糜氏也染了病,所賴身子尚壯實,服了葯后便已見輕。
曹操只怕劉備在軍前得知家中噩耗,舉動失措,故而一直沒有把消息告訴劉備。今日遇見糜竺,只覺得說也不對,不說也不對。
糜竺得知訊息,也是十分為難。不過得知自己妹妹無恙,倒是讓安心不少。對於曹操國事為重的決定,糜竺卻以為以劉備的心性,雖然傷心,卻不會落魄,更不會因此而壞了國家大事。
糜竺帶著大車糧草從許都趕赴軍前之時,潘鳳卻在為軍中的另外一件補給發愁。
漢末正好是地球的一個冰期,而且是越來越冷,到南北朝時會發展到巔峰。按照記載,在當時,淮河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冰封的,近海地區也會結冰。甚至相當於現代廣東地區的交州都會下大雪。至於北方,幽州一年有一半時間都是極寒天氣。
所以此時天下諸侯基本上誰都不會在冬天出兵打仗。冬天縮在點著炭火的屋子裡都會凍死人,更何況穿著單薄的鐵甲出去打仗?至於禦寒衣物,此時禦寒衣物大約有四種,但不是太過昂貴,就是不便廝殺。
漢時禦寒衣物,最好的當然是毛皮;其次便是將漂煮蠶繭時所得的綿絮縫在兩層布間。這兩樣都是又輕便又保暖的,雖不是富貴人家專用,但也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的。
漢時貧民最常穿的禦寒衣物,要不就是用楮樹皮做成的紙蒸煮、壓制,加入胡桃增加柔軟度做成的紙襖,要不就是用麻、葛、柳絮、蘆花等物填充的縕袍。
這兩樣東西雖然也能勉強禦寒,但是日常穿著尚嫌笨重,又何況是軍中廝殺?故而除了一些精銳士兵會有一身皮裘,軍中一般並不配發禦寒衣服。
但現在潘鳳要在冬天進兵,那除了填飽士兵的肚子,還得想辦法讓他們穿暖才行。
若論最經濟、最輕便、保暖效果最好的東西,當然無過於棉花。棉花時稱木綿,自博望侯張騫由西域帶來也有了三百多年了。
只不過這東西需要手工剝除棉籽,還要彈松棉絮才能紡線織布。其所用的紡織用具頗不同於民間常用於麻、葛、絲的紡織用具。因此此時雖有棉布,亦有白氎、帛絮、榻布之名,但多產於西域與西南夷人中,運到中原以後,價抵千金,縱然是富貴人家,也難得穿一件,更何況給大軍配齊?
江夏雖然富庶,但也不過是糧、鐵二項產業,雖有銅礦能鑄錢,但是要給郡中百姓發錢糧,也留不下多少來。雖有蓄養牛羊的養殖場,能得牛皮製靴,羊皮製裘,那也最多供上神機營所需,想要給數萬大軍都穿上一件羊皮裘,是痴人說夢。
潘鳳也曾與劉備言到此事,劉備也無法可想。只能令後勤官員盡量採買些紙襖縕袍。
到了十一月份時,淮河已然封凍,人馬大車皆可通行。不過袁術軍的大營卻沒有絲毫反應,一來是他們確信這等嚴冬,就算是劉備也無法進軍。若是劉備軍當真在冬天進軍,那不需要他們出手,冬天的嚴寒就會擊敗他們。
二來則是淮南今冬的大旱,確實嚴重,軍中尚可支撐,民間已經到處是人相食的景象了。
此時的壽春街頭,到處都可見到凍餓而死的貧民。少數還沒死的,正在把那些餓殍扔進鍋里煮熟分食之。他們的眼神中毫無神采,因為他們知道,也許明天,這就是他們的命運。
他們活著的唯一證明,就是還能吃掉別人,無論這個人曾經是他們的知交好友,還是摯年景啊。」
楊老漢裹緊身上的幾塊破布,看著窗外的大雪喃喃的說道。他挨過了戰火,挨過了飢荒,但似乎挨不過這場大雪了。
但他現在還活著,人只要活著,就得有點指望。借著這場大雪,今年的冬小麥一定豐收,到了明年春天開鐮刀的時候,就能吃幾頓飽飯了。
如果能活過今年的話。
只要能活過今年。
楊老漢重重的嘆了口氣,今年的天氣冷成這樣,朝廷卻不見絲毫賑濟,反而稅賦更重。如今缸中無米,窖中無柴,怎麼活的過去?
此時壽春宮中,沛相舒邵正大綁著,就要開刀問斬。
原來袁術從庫中發米十萬斛,讓舒邵送至軍前,但舒邵見到城中慘狀,便自作主張,將米都發給了饑民。袁術聞知此事後便大怒,欲將舒邵問斬。
舒邵動情的描述外面百姓的慘狀,並說道:「邵知當必死,故為之耳。寧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於塗炭。」
袁術被他說得感動了,親自下馬將他扶起,拉著他的手說道:「仲應,足下獨欲享天下重名,不與吾共之邪?」
然而,袁術的衰敗已經是無可挽回的了。發往前線的糧草被部將陳蘭、雷薄掠走,二人奔赴於灊山落草為寇,此事袁術雖然知道,但如此大雪,怎生行軍?此時只好暫且聽之任之。
但就在袁術認為絕對無法行軍的大雪當中,一支白色的軍隊正在迅速向壽春靠近。
作為後世人,潘鳳當然聽過李愬雪夜入蔡州的事。這種天氣的確很難作戰,但同樣意味著敵人不可能知道你的行動。因為所有斥候的行動幾乎都被凍結了。
就連人手一件羊皮裘的神機營,在這種天氣都不能單獨行軍,就更不用說其他斥候了。潘鳳向劉備力陳此時出兵的突然性,終於獲得劉備批准,將軍中所有禦寒衣物調來,帶人在雪中日夜兼程行軍,趕往壽春。
下雪天視野受限,夜間視野一樣受限。但雪夜時分,天上的月光星光經過雪地反射,卻反而能照亮前路。
潘鳳率軍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壽春城下,此時天上雪花飄飄而下,又是夜間,連城牆上的守軍都已經撤了下去。
見到壽春城毫無防備的樣子,潘鳳心中不由得大喜。急令屬下把準備好的東西帶來,安在城門前。
只聽轟的一聲炸響,壽春城門登時被炸的粉碎,緊接著便就看見眾多玄甲軍,如同一條烏龍一般湧入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