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見面
鵑城北門,幾十年來頭一次沒能按時關上,從北大營到鵑城,火把連成了片,再往東南西北擴散蔓延,星星點點的火把如繁星落下。
梁欽差,梁貴妃嫡親的叔父,被人一箭射死了!
整個鵑城和北大營亂成一團。
許含章幾人站在鵑城較高的一處建築上站著,看著遠處那繁星閃動的繁華,就知道有人得手了,梁欽差遇刺了!
不多時,消息就傳開了。
梁欽差死了,一箭斃命,護衛們護著他的屍首急奔進了鵑城,他們信不過兗州刺史楊業,何況那箭,是剛送進楊業軍營里的。
楊業倒是極其爽氣,一幅事無不可對人言的作派,一應事宜只聽梁欽差帶來的幕僚安排,讓人送兩黃金過來,說是先買副棺材給梁大人暫用。
隔天,梁欽差的護衛幕僚們還在不停的到處飛鴿傳書,寫摺子稟報,裝殮梁欽差,楊業卻高調宣布,他已經查出了刺殺梁欽差的兇手,原來竟然是南越的刺客!
梁欽差這是為國事獻了身哪,不光查出了實情,楊業還捉到了刺客的同黨!
南越的卑鄙行為令楊業激憤無比,可惡那南越,竟以如此這般的小人手段,刺殺我朝廷重臣、國之棟樑,是可忍孰不可忍!
憤怒的楊業將刺客同黨交給梁欽差的木料審問,自己袖扎孝布,帶著滿營人馬,轟轟烈烈的拔營而起,號稱要殺入南越、滅了南越,為梁大人報仇!
幾個幕僚連急帶嚇,幾乎半傻了。
府衙里一邊放著梁大人的屍首,一邊押著楊業送過來的刺客同黨,那邊不敢動,這邊自然也不敢動。
幾個幕僚商量了一夜,又是一通飛鴿傳書,又是一通寫摺子。各抒已見、爭論不休,各自抒發著自己的萬全大計。
正亂成一團,楊業竟然又捉到了刺客,一路呼嘯著派人押進鵑城,大街小巷遊了一圈,幾乎是當著滿城人的面,將個半死不活的刺客甩給了梁大人的幕僚!
許含章看的眼花繚亂,對這位楊業欽佩之至,或者應該說,對楊業背後的人佩服至極!
這手翻雲覆雨、指鹿為馬的本事,令人佩服啊佩服!
他就這麼乾脆直接的嫁禍給了南越!
趙訊和陸騫把熱鬧看到這個地步,也明白過來了,這不是他們世子的手筆,還能是誰。
這做事的風格,妥妥就是他們世子爺!
「走吧,咱們回客棧等著。」
然而,哪裡用他們等。
許含章幾人回客棧的時候,公孫御已經在和二叔喝茶了。
「真的是你?!」
公孫御放下茶盞,嘴角頭一回正正經經的噙著笑,「是我。」
這問題,這回答,一語雙關。
趙訊和陸騫對視一眼,也跟著笑了。
明明是他們跟著世子爺的時間長,怎麼姑娘跟世子爺這麼默契,比他們還默契!
「所以說,先前幾股亂軍,是你們……」
公孫御知道她實際上想問什麼,說道:「還有你爹那行隊伍。」
許含章看向二叔,二叔滿臉複雜,欣喜中又透著感動,明顯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那我爹現在去哪裡了?!」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公孫御笑道:「隴西軍中出現的那位驍將,就是你爹。」
許含章啪嗒一下坐到椅子上,「我是有這麼個猜想,但沒想到真的是……是你送我爹去的隴西?也是你安排葉將軍「失蹤」的?」
公孫御點點頭。
許含章忽然壓低聲音:「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還是?」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許含章鬆了口氣,「看來皇上早就知道梁欽差他們乾的好事,就等著揪這些人的錯處呢,那昭王?」
公孫御冷笑道:「他不過是自投羅網。」
許含章沒再往下問了,皇上早就心中有數,也早就讓公孫御做好了準備。
「所以說……路上射箭的,就是幫我們的人,也是你的人吧。」
公孫御默認。
許含章有點氣:「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還不如早點告訴我。」
公孫御一笑:「我知你素有主意,提前讓你知道,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許含章無話可說,如果提前知道,她確實會想別的辦法,到時候就不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了。
換句話說,可能會脫離公孫御的掌控,所以他壓根沒告訴她。
「那現在,咱們要往隴西去?有什麼打算?」
許修義這時開口了,「方才我正與公孫公子說今後的打算。」
許含章收回紛飛的神思,問道:「二叔有什麼打算?」
「咱們既然已經到了這,你爹也在隴西軍中,二叔也想從軍,跟著你爹去打仗,也算是歸於正途,有了這樣的機遇,就該好好求個出身,給祖宗爭光,再說你也不小了,我和你爹有個出身,你以後說親,也能說個好點的人家,就是兒女子孫,往後,也能活得象個人樣。」
許含章有些愣怔,看看公孫御又看看二叔,倒也理解了。
原先二叔種地,是擔著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後來分家出來開鋪子賣香貨,也是為了家裡謀生路。
但二叔的心思始終不在做生意上。
「嗯,我聽二叔的。」
一行人說定了,便就準備一起往隴西那邊去。
第二天天一亮就啟程,許含章打著呵欠爬到車上,半睡半醒的趴在車上晃了小半個時辰,也再也睡不著了。
爬起來,倒了杯茶喝了,又吃了兩塊點心,掀起車簾,半邊身子探出來,四下張望尋找公孫御。
公孫御沒找到,卻看到趙訊抱著只大布袋,騎著馬往回奔過來,奔到許含章車旁。
趙訊一隻手嫻熟的勒轉馬頭,一邊勒好馬和車子的快慢一致的往前小跑,一邊將懷裡抱著的布袋遞過來,「姑娘,這是公子讓給您送過來的,您看好了還放回這袋子里,我再過來拿回去。」
「這是什麼?」許含章接過袋子問道。
「不知道,公子只吩咐讓送這個布袋過來給姑娘,說姑娘看完了讓小的再拿回去,沒說裡面是什麼東西。」趙訊認真仔細的答道。
「嗯。」
許含章解開布袋口系著的繩子,隨手抽出一張邸抄掃了一眼,皺了皺眉頭,又抽出一張,是不知道哪裡報上來的帳單子。
許含章塞回去,回身將布袋扔到車廂里,「行,我看完了就讓人去叫你。」
趙訊縱馬不知跑哪去找公孫御了,許含章低頭看那布袋子里的邸抄、摺子和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
中午沒有停下吃飯,大家一邊趕路,一邊吃了些乾糧。
趙訊給許含章送了極小的一缽羊肉湯過來,倒出來剛剛一碗,濃而香。
就這麼,許含炸一邊看布袋裡的東西,一邊趕路,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到了隴西。
二叔急切的想要見兄長,許含章倒沒那麼著急。
一行人先到了落腳處,直到進了二門,公孫御才有空過來跟她說話。
「我讓人把你們安置在甲字院,那裡寬敞,有什麼事就吩咐趙訊。」
公孫御的話稍稍頓了下,「暫時有兩個丫頭伺候,你想再找幾個也可,不過這裡是邊關,條件有限,得等些時候。你先將就將就,那些文書你自己收好,別經了別人的手,看完了就讓人去叫趙訊。」
許含章聽的非常明白,彎著眼睛笑起來,「什麼將就將就,我原先在臨安,你也不是沒在我家呆過。這就挺好,你不用管我,自去忙你的。我瞧你身邊跟著不少人,大概有幕僚門客之類的,肯定忙的很。」
公孫御被許含章百花盛開般的明艷笑容恍得一片眼花,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綻放出笑容,她的笑,象是破開陰雲的霞光,讓人無法不開懷心喜。
許含章歡快的轉著圈奔回院子。
雖然只是暫時落腳,但也是落腳了,她實在挺開心的,家裡人一個都不少,都平安匯合了。
公孫御是特意給他們一家人準備了一處院子,這是怕他們不習慣,只不過住的地方離他的人都不遠。
不多時,飯菜就做好了楊氏張羅著眾人吃飯,趙訊他們三個習慣了跟他們一處。
跟許家人一處,更輕鬆自在。
一家人聚齊了,盛了飯菜,或蹲或坐,熱熱鬧鬧的吃著飯,討論著這段時間在隴西的日子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