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自焚
白四夫婦因不得白家重視而心懷怨恨,遂「故意設計殺人栽贓之事,又因無法對裴梨下手而選上了裴梨在意的趙靜訓,意圖挑動裴梨對付白家」而結案。
也不用皇帝去暗示江以恆什麼了,當臣子如何能不懂:「陛下聖明,白四夫婦不念兄弟血緣至親算計至此,實在可惡!應處以極刑,以正視聽!」
皇帝很滿意他的識趣:「你是刑部尚書,如何判刑裁奪,你來決定。」
江以恆應聲退下。
任由他來查,估計就是皇帝早知到白塵緣是有所後手的,如此便能順利引出「不受重視」這個緣由來。
而這件事,自然是不能扯上韓家的。
因為四皇子還有用!
即便皇帝屬意宜親王繼位,但是在他在位之時,便絕對不會允許宜親王獨大,而讓他來日有逼他退位的機會。
留著他,還得拿來掣肘宜親王啊!
不僅不能讓韓家和辰妃出事,他還得暗中扶持,讓韓家的實力與之有一爭的可能。
當然,僅僅是可能。
而韓家父女的能耐,也能讓皇帝放心,將來沒了他的扶持,宜親王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碾進塵土裡。
不過,歲不追究韓二,並不代表他不用死。
這也是皇帝對韓羅晨的敲打,太無能了,是會沒命的。
白塵緣笑著同他拱手道:「這件事多虧的江大人,不然白家和宜親王可就要蒙上不白之冤了。」
江以恆客氣道:「白大人說笑了,察查真相本就是刑部職責啊!」
兩人你客氣,我客氣,一路慢慢在營地里走著、聊著,倒真是一派和氣親近的樣子。
王帳內。
皇帝看著白塵緣地上來的證據。
肖公公笑著道:「陛下當初給殿下選的岳家,真是沒有選錯,還是陛下的眼光好。」
皇帝的微笑如清爽被月光照透:「岳丈能幹,自然是好事,可太能幹了,就要辛苦了。」
肖公公自然曉得他在想什麼,垂著頭沒有接話。
最後,白四夫婦被判了秋後。
因為去年判秋後的,今年剛處斬掉了一批,是以這二人便被鎖拿回京,在刑部關押,直至明年秋才會被斬。
至於之子女,江以恆還是送回了白府。
女閻王不至於連孩子都不放過,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流落在外,也未必會有什麼好前程,他們的人生,還是交還白家的人來處置吧!
想來,白塵緣也不會因為大人的錯,那兩個孩子撒氣。
「人啊!還是別有太大的野心,尤其是能力不夠的,安安穩穩的生活才是真的。」
江於淳不以為意:「有野心的人,都不會覺得自己能力不夠,只會覺得別人不給她們機會。」
江以恆:「……」
這話。
竟無法反駁。
帳前有幾樹野花樹,負責營地的官員倒也頗懂得何為賞心悅目而未曾砍去,就這樣開在密密麻麻的帳篷之間,火紅一樹、粉嫩一樹地開著,看起來頗有生機。
一陣風拂過,吹得知意帳前的醫術緋紅野海棠漱漱搖曳,烈烈如火,明明孤零零,卻像是要燒透半邊天似的。
趙靜訓總瞧著知意一粒一粒地吃著蜜餞,一瞧嘴裡就冒起了口水來,忍不住也捏了一粒吃,慢慢也習慣了這個酸爽的滋味。
一邊眯著眼猛咽口水,一邊道:「如今就吃得那般酸,日後有了身孕去瞧十一叔該去哪裡給你尋對胃口的酸食兒!」
知意嚼梅子嚼地津津有味:「那可不好說,萬一換口味,半晌,表情一變再變,壓著嗓子原是想說些什麼的,聽著含庭的聲兒立馬改了話題道:「白四夫婦因為得不到重用便來算計我,好借了你的手去對付白塵緣,那他們夫婦可曾想過自己兒女的下場?」
含庭未曾聽見她們之前的竊竊私語,過來將摘來的野果子遞給兩人:「皇帝不以為旁人是傻子,只不過他現在有這個權利讓人當傻子罷了。」又提醒靜訓道,「很酸。」
知意接了便往嘴裡送。
靜訓原是不想吃的,可能是看她吃東西實在是太香了,一張嘴話還沒說,果子先咬了。
果然是酸,比腌制的更酸。
趕緊給吐了。
漱了口,疑惑道:「這裡面,當真還有白塵緣的事?」
含庭瞧靜訓酸成這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轉頭問妻子:「不會酸的難受?」
知意很快就啃完了一個:「不會,我自小就,鑽進了宜親王給他們設的圈套里了。」
趙靜訓呷了口茶水,冷笑道:「這個宜親王,倒真是有點意思,不過還是要說啊,兄弟少、競爭少,鍛煉不出什麼絕佳的謀算,比起當年趙映的能忍能演手段隱蔽,還是差遠了。」
含庭笑了笑:「倒也不用去對付他,有些時候,直接從雲端跌落才是對那種人做好的懲罰。不過,你可以去找找白家的麻煩,誰也不敢對你怎麼樣,還能給他們添添堵,順便給他們敲敲警鐘。」
靜訓點頭:「好,我知道了。」
深夜裡。
有清亮的嗓音唱著一曲玉簪記,在寂靜之中入耳,婉轉柔腸。
「粉牆花影自重重,簾卷殘荷水殿風。」
「抱琴彈向月明中,香裊金猊動。人在蓬萊第幾宮?」
「朱弦聲杳恨溶溶,長嘆空隨幾陣風。仙郎何處入簾櫳?早是人驚恐。」
「莫不是為聽雲水聲寒一曲中?」
站在宮殿內的女人穿著一襲湘妃色的大袖衫子,笑吟吟地聽著庭院里的歌姬一曲一折著吟唱。
她的身後,有大火在燃燒。
跪在殿外的宮人哀求著、哭泣著,卻不能阻止她一步步走向大火的深處。
大火順著通天滿地的輕紗幔帳攀爬上樑柱,漸漸翻騰起烈焰,越燒越旺,火光終於衝破琉璃瓦,高高地衝上了天際,幾乎要將半邊天給照透,而滾滾濃煙又彷彿要將天際給遮蔽。
美麗而孤寂的女人赤著腳,在烈火里,踏著年少時愛聽的曲兒,跳起了舞來。
任憑庭院里的人如何呼喊,只是一臉從容而幸福地跳著,輕盈的裙擺染上星火,在她身上開出熱烈至極的花來。
然後。
熱烈的花,將她吞沒。
瑞姑姑輕著腳步進了殿來:「太后。」
太后無聲念著經文的唇抿了抿:「溫貴妃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