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欠條

林蕭離抬頭，沖老媽露出一個格外乖巧地笑容。

因為她隨母姓，所以對兩老的稱呼就很多變，有時候是爺爺奶奶，有時候是姥姥姥爺。

總之就是怎麼喊，兩個老人都會應。

吃完早飯沒多久，顧二姑又來了。

這次來得不止顧二姑，大姑也來了，她們背著竹編的背篼，帶著兩筐菜和自家做的鹹菜，像是在把林家當成親戚走。

林雨薇對她們的態度很好，還留她們到家裡坐坐。

顧大姑和顧二姑從邁進林蕭離家以後就不知道把在哪兒落腳。

兩個人做賊一樣，躡手躡腳的走到客廳，林雨薇讓她們不用拖鞋，踩髒了拖一拖地就行了，但顧大姑和二姑不願意，脫了鞋光腳踩在地上，進了客廳也不太敢坐沙發，還是林雨薇一邊一個把她們按了下去。

顧二姑抬起頭看著林家的裝潢，眼神與其說是羨慕，不如說是震驚。

她十五歲還不到十六歲就嫁了人，離家之前住的也是林蕭離家旁邊的顧家老房子，嫁到村裡去之後，房子的條件還不如顧家，老光棍願意花錢娶媳婦，但娶完媳婦就真是一分錢都沒有多的。

雖然守著田地餓不死人，但種地不是那麼輕鬆的事，不是把種子撒下去就能有收成。

漚肥施肥，治蟲害都要耗費人力，顧二姑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婺黎縣。

走過最長的路就是從村裡到縣裡的路，為了省做公車的錢，她這幾天四點就起床，收拾好東西后就出發走過來，坐公車進城要兩塊。..

之前她都不會來城裡賣菜，而是低價賣給村裡人，村裡也有些留守老人，把地租了出去，自己不種地后就花點錢買菜吃。

或者去周圍的鎮里賣菜。

她見過最好的房子就是縣裡的樓房了，那麼高，抬起頭往上看甚至會讓她覺得暈眩。

那些樓房已經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有沒有機會搬到縣裡。

但踏進林蕭離家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有比樓房更漂亮的房子，入門的柵欄上爬滿了藤蔓，雖然已經到了冬天，卻沒有完全枯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已經生機勃勃。

進了林蕭離家的家門，不管是傢具陳設還是地板花紋，都像是電視劇里的房子。

她局促地坐在沙發上，眼睛卻一直在瞟柜子上的花紋和面前茶几上的擺設。

顧大姑看起來要比二姑性格外放一些，穿得也比二姑更體面，二姑穿得是洗得發白的棉服，大姑穿得是酒紅色的羽絨服，她的頭髮扎得很緊，髮根扯著頭皮。

但她的臉看起來卻比二姑更蒼老。

顧大姑的臉上沒有一點肉，顴骨很高，因此看起來有些刻薄，她的嗓門也很大，剛進來沒多久就朝林雨薇說：「我們那沒什麼好東西，給你們帶了點鹹菜和滷菜，都是自己弄的，我戴著手套的，乾淨！」

林雨薇已經把東西收起來了，她朝霍大姑笑了笑：「謝謝。」

顧大姑的眼眶慢慢就紅了，她突然就站起來，林雨薇和林小姐都沒還能反應過來，顧大姑「咣當」一聲，膝蓋就碰了地，給林雨薇跪了下去。

這一下把林媽嚇得心膽俱裂，她們家連廟都不去，佛也不拜，逢年過節也沒有給長輩下跪磕頭的習慣，所以這麼多年別人被別人跪了，林雨薇自己都沒跪過。

她嚇得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愣了兩秒，才連忙去把顧大姑扯起來，語無倫次地說：「你這是幹嘛？快起來，快起來！」

顧大姑依舊是那副大嗓門，還帶著本地口音：「我跟二丫這些年過得不好，看都沒看過阿淵，不知道那孩子過得什麼日子，他爸不是個東西，媽也不是什麼好人，按理說，他們兩口子不靠譜，我們這兩個當姑的怎麼也該管管。」

「但這些年我們沒跟顧磊他家走動過，不知道這回事。」

「本來不知道就算了，我們沒帶過那孩子，沒給他一口飯吃，就不該拿他的好處。」

顧大姑說著說著，眼淚就落下來了：「那孩子有良心，還想著我們，他大姐二姐享了他的福。」

「但他小孩子家家，手裡能有幾個錢？肯定是你好心，養著他，還給他拿錢。」

顧大姑說著說著，身體又朝地上墜，似乎是想給林雨薇再磕一個。

林雨薇被說的迷迷糊糊，沒怎麼聽明白。

「這錢我們拿了，我們也認。」顧大姑用袖子抹了把眼睛，「我們沒骨氣，但我們認賬，這錢我們會還的。」

顧大姑：「我們把欠條拿過來了。」

她在兜里找了找，找到了兩張紙，非常正式地把兩張欠條遞給了林雨薇。

林雨薇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欠條，整個人還處於懵逼的狀態中。

她不像林蕭離，林蕭離知道程家給了顧淵一筆錢，但她從來沒問過，林雨薇很少過問顧淵這些事，在她看來，顧淵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她幫他一把，也不是為了他把她當成親媽。

所以有些事她不該去問。

林雨薇有自己的心思，只是從來沒跟林蕭離說過。

最開始幫顧淵是因為看顧淵人不錯，品行好。

後來幫顧淵，是在人品的前提下顧淵跟女兒關係好，加上他成績也好。

而且顧淵也用不了多少錢，他自己會打寒暑假工，她花錢的地方只是吃飯等等，都是小錢，加雙筷子加個碗的事。

反正房子這麼大，多個人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