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展覽
田霜的眸子已經平靜如水，沒有任何波瀾。
可阿爾法77看進她眼底的時候，只覺得冰涼徹骨，沒有半分他的容身之處。
「我仔細想了下，你似乎也沒做什麼壞事。可我對你曾經的那種喜歡，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消失殆盡，反而是厭惡你的情緒在不斷滋生。」
田霜的語速一直不快不慢，表情也淡淡的，似乎在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吳七七痛苦地站在她面前，說不出一個字。
田霜又看了他一會兒，隨即轉身面對著牆壁。
是在對他下逐客令了。
阿爾法77看著田霜冷漠的背影，腦中閃過過去的畫面。
是他們最開始在一起的那段時間。
周末的時候，他和她會在他家共同度過，有時候她會站在窗邊，看外面繁華景象，每每這時，看著她單薄的身影，阿爾法77總是忍不住走上前從背後擁抱住她。
那時候，她會嬌嗔地推搡他，執拗不過，又轉身安心地埋進他的胸膛。
但此時此刻，背對著他的田霜，像一座冰山，將他拒之於千里之外。
自阿爾法77回到烏托邦星球，這是他第一次，好好地回憶起過去和田霜共同度過的回憶。
而這種美好的回憶一旦掀開，就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著將他淹沒。
阿爾法77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痛。
是他對失去的美好遲到的後悔。
離開審訊大樓，阿爾法77有些失魂落魄地遊盪在街上。
放眼望去，四周只有排列整齊的路燈，街上也只有定時巡邏的烏托邦人。
是和地球的人潮洶湧截然不同的光景。
回憶像野獸，在此刻再度向阿爾法77襲來。
那些和田霜手牽手走過大街小巷的片段，他和她在無人角落裡接吻到動情的時分，都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將他吞噬。
當初回到烏托邦星球時，他告訴自己，放下一切，回歸原來的自己。
可現在他才發現，真正的自己，早就丟在了地球上。
寂靜中，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阿爾法77回過頭的瞬間，就聽來人說道：「你真的要讓明天的展覽會如期舉行，讓田霜被眾人指指點點？」
阿爾法77看清來人，竟然是03。
「主宰者……」
他有些怔愣，不明白03為什麼會突然問這話。
03：「如果你像物品一樣供人參觀指點，會是什麼感受？」
阿爾法77垂下眼，躲閃開03的目光，說：「沒什麼感受，烏托邦人也被拉出來當眾指點過，以我們的觀念，並不會有任何想法。」
「你說得沒錯。」
03沒有否認他。
「作為烏托邦人，的確是這樣。可是阿爾法77，田霜是地球人，而你，已經去過地球一遭，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那又怎樣？」
阿爾法77突然道。
「我心裡怎麼想的重要嗎？在烏托邦星球，最不重要的不就是一個人的感情嗎？我連自己都顧不上，怎麼去顧及別人！」
03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看著他道：「如果田霜真的成為了展覽品，你才是真正的跌入了地獄。」
說罷，便兀自離開了。
阿爾法77這一晚幾乎徹夜難眠。
他怎麼會不明白，讓田霜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那麼多人打量和審視的目光，是一件多麼痛苦又羞恥的事情。
可是他能做什麼呢？
主宰者的力量是強大的，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阿爾法，除了接受命運，別無選擇。
天亮時，04來了消息，是詢問展覽的事。
阿爾法77沒心情立刻回復，但隨即又收到幾條消息，說是展覽現場已經布置好，現在審訊部門那邊已經在安排人送田霜過來了。
緊握通訊器的手顫了顫，阿爾法77抹了把臉，離開房間，趕往展覽場館。
場館內。
雖說通知的時候沒有直接告知，但展覽地球人這一消息還是不知不覺泄露了出去。
連沒有收到通知的烏托邦人都趕來湊起了熱鬧。
阿爾法77抵擋場館時，一切都已經就緒。
田霜被安排的地方，周圍都是電擊裝置，只要她有越界，就會響起警報，啟動電擊。
不致命，但足夠讓人痛苦。
阿爾法77皺著眉，問道：「我不是說了不安裝這個裝置嗎？」
「呃，是主……」
「是我讓裝的。」
女聲響起，04朝他走了過來。
阿爾法77明顯不滿道：「為什麼要裝這種東西？」
04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這不是慣例嗎？之前星球有人產生感情，也是這麼圍起來的。」
阿爾法77表情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在他看見田霜被人帶進電擊範圍內后。
她比來時瘦了不少，整個身體像紙一樣，薄得嚇人。
表情依舊是冷冷淡淡的，看上去似乎很憔悴，但背卻挺得筆直。
阿爾法77眸色閃過異樣的色彩。
這時，主宰者04走到台上，開始宣布今天的展覽會主題。
「各位，長久以來，我們星球的主旨都是集體、穩定、無愛，這六個字指引著我們前行，讓我們星球的發展越來越好。而我們從小，就接受了一個知識，那就是存在著名為地球人的生物，他們有著最沒用的東西，那就是——感情。」
台下一片掌聲，紛紛附和。
阿爾法77卻第一次覺得星球的人如此刺眼。
「感情究竟會如何毀掉一個人？擁有感情的地球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曾經的我們只在課本上學到過理論知識，今天，我們終於有機會親眼見證這一切！」
刺眼的燈光，打在一動不動的田霜身上。
「那就是地球人嗎，看起來和我們沒什麼區別呀。」
「可是她雙眼無神，像屍體一樣，會不會就是被感情折磨成這樣的。」
「啊……都這樣了，還不如選擇安樂死呢，活得太不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