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嗩吶一響,吹人生,吹人死
《全民練習生》公演第七期現場。
經過前面幾期的公演淘汰賽,全民練習生一百人僅留下現在的二。
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神色緊張地討論著這期節目組又會弄什麼花樣舞台。
根據風聲來報,可能會有特邀嘉賓降臨。
「你們說會不會有程楓?」一個練習生激動地說:「他唱的小情歌超有感覺的。」
「別想了。」有人附和他:「程楓最近好像參加了一檔戀綜,叫什麼哦對《唯一心動》,來不了。」
「啊,程楓才貌雙全乾嘛去參加戀綜啊。」練習生撇撇嘴。
另一個練習生點破:「這你們就不懂了,說它是戀綜實際是吸粉綜。導演江淵特別有才,簡直是真人秀天花板。」
他忽然話鋒一轉:「只可惜啊,江淵看人的眼光不行,居然去邀請蘇楠楠,這顆定時炸彈在上期節目就爆了一回,惹得全網公憤。」
說起蘇楠楠在場的練習生都不陌生,因為蘇楠楠也是練習生出道。別人靠的是本事,她當初靠的是那張臉還有家庭背景,所以她的名聲在這些練習生中不怎麼好。
就在眾練習生討論得如火如荼地時候,全民練習生pd周辰宇拿著卡片走進教室。
周辰宇是唱跳明星,同時也是上一屆《鑽石女孩》的pd。
宋暖暖和蘇楠楠就是鑽石女孩出道。
「相信把大家召集過來都知道是為了什麼。」周辰宇微笑看著他們。
練習生們表示他們不知道啊,但看見周辰宇這個笑他們感覺出了幾分不詳。
果不其然——
下一秒,周辰宇開始宣布新一期公演的規則和主題。
「這期的公演決定你們是否有緣踏上決賽的舞台。」
一聽決賽兩個字,在場的人都嚴肅緊張了起來。
周辰宇繼續說:「本期節目的主題是《不負青春,樂器編舞編曲篇》。這裡一共樂器,分別是鋼琴、小提琴、吉他、口琴還有嗩吶。」
練習生們聽到最後的樂器,都是一愣。
「嗩吶?」
「這樂器不好編舞啊,而且以節目組的尿性肯定還要規定曲子。」
不出所料,周辰宇慢悠悠又說:「每個樂器都配有歌曲,為了公平起見,樂器的選擇我們以抽籤的形式。」
話落,工作人員拿出一個紙箱擺放在前面。
周辰宇:「誰先上台抽?」
練習生們面面相覷,沒人動。
周辰宇左右看了看,說:「你們不主動上來,那我就直接點名了。」
「我來。」站在隊伍中間一排的傅景行,站了起來。
目前他在練習生排名第二,唱跳全能選手,顏值身高都是拔尖,獲得現在這個位置實力自然不容置疑。
傅景行走到前面,手伸進盒子隨意一摸。
拿出來展開字條,上面寫著小提琴,下面還有一行小紅字。
定睛一看。
特邀嘉賓:宋暖暖。
這……這不是他女神嗎?
傅景行不可置信,他瞪大眼睛問周辰宇:「周pd特邀嘉賓是真的嗎?」
周辰宇笑笑:「當然是真的,這是節目組給你們的驚喜,每一個樂器都邀請了一位嘉賓跟你們合作,祝你們好運。」
這話一落,剛剛還猶豫不決的練習生們紛紛開始躍躍欲試。
大家都知道,宋暖暖在《鑽石女孩》中是最後的贏家,從十八線到三線明星一塵絕騎,她是練習生第一人,都稱她為吸粉神器。
經過兩年的發展,她家粉絲越發龐大,特別是在明星打榜這塊。
要是選到和宋暖暖一隊,說不定就能進入決賽了。
很多練習生都這麼想。
等有人抽到鋼琴時,又是一陣歡呼。
「天啊,鋼琴的特邀嘉賓竟然是程楓,我愛豆啊!」
「看來節目組這次是花了大價錢啊。」
「等等,口琴的特邀是楚逸!那個古風妖嬈帥氣的神仙小哥哥!」
「吉他特邀是雲琉慧,戲劇學院的天才少女。」
漸漸地有人發現了不對。
「這些嘉賓不都是參加《唯一心動》戀綜的人嗎?」
有人大膽猜測,「那嗩吶的特邀是誰?該不會是蘇楠楠吧?」
這邊剛剛抽到嗩吶的陸宿,簡直想一頭撞死。
抽到嗩吶就算了,為什麼偏偏特邀嘉賓會是這個爛花瓶——蘇楠楠。
看來他這次真的要回去繼承家業了。
這就很煩。
有人湊過來看了一眼他的紙條,「嗩吶真的是蘇楠楠啊!」
「我去,蘇楠楠吹嗩吶?我一想象那畫面好滑稽啊哈哈哈哈。」
「笑死,可能真成招魂現場了吧。」
很快抽籤完畢,相同樂器的隊伍自覺站到了一起。
陸宿看著自己的成員們,再一次陷入了崩潰,感覺今天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了。
因為他們這組幾乎全是尾巴選手。
全員積分加起來,可能還不夠小提琴組的傅景行一人多。
陸宿捏著手中的紙條,垂眸盯著蘇楠楠的名字,眼神陰鬱的恨不得看穿紙條。
誰不知道蘇楠楠空有美貌,他們倆一隊,可不就是來拖後腿的嗎?
陸宿咬緊牙關,「都怪這個蘇楠楠。」
覺得倒霉的不僅只有他一個,整個嗩吶組都死氣沉沉。
大家一致認為他們這次註定晉級無望,舞台止步於此。
*
長達幾小時的堵車終於暢通,節目組幾人扛著攝像機急急忙忙趕到城南北巷。
一進門他們就聽見樓頂傳來說話聲。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那請你上台吧。」
幾人對蘇楠楠的聲音都不陌生,對視一眼后,從旁邊的樓梯小跑上去。
然後他們就被天台的景觀驚訝到了,以至於攝像大哥都忘記開攝像機器。
紅色的舞台立在中央,周圍圍著不少年輕男孩子。應該是嗩吶作坊的弟子和工人,幾人猜想。
距離他們最近的男孩子,舉著手機嗤笑出聲:「大家做好捂耳朵的準備,等會魔音貫耳出沒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師兄弟附和:「不至於吧,看她那架勢挺像模像樣的。」
湯遲問:「那只是看起來,等會就有你受的了。」
「不過也是,她真有那本領至於到今天還是小糊星嗎。」
「我這裡還有兩個耳塞,你們誰要。」
節目組的幾人附和點點頭,看來蘇楠楠作精本性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始終紙包不住火。
幾人正掏包里的耳塞,舞台上的蘇楠楠忽地開口說話。
「看到城南這個招牌讓我想到了一首歌。」蘇楠楠站在台上,整個人看起來很單薄,聲音不疾不徐:「那是一首我很喜歡的歌,它承載著很多人的故事。」
「在開始之前我想多說一句,你們很年輕拼搏固然重要,但在閑暇之餘多看看身邊的人,多關心一下親人,當有一天你想和他見面時發現,或許他已經離開,再也無法相見。」
這話蘇楠楠不僅是對他們說的,更是對自己說的。
當初因為學業和工作,她對家人忽視太多,離開才發現原來她沒有做好女兒和孫女的本份。
蘇辭安看著台上的女孩一愣,這是經歷過什麼才有這樣的感悟。
不過她說得對,有些人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就比如他的小女兒。
湯遲問卻滿臉不屑,嘴裡嘀咕:「盡搞這些有的沒的小把戲,以為打感情牌就有用?好lo的手段。」
就在這時,歌曲前奏緩緩回蕩在天台。
蘇楠楠站在舞台上,剛還晴朗的天空此時烏雲密布,一絲微末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在她臉上,整個人有種難以言說的破碎感。
台下的蔣輕澤,看著她剔透明亮的眼睛彎了彎,心臟猛地跳漏一拍。
一個簡簡單單地微笑,竟讓他感到了几絲侵略性和壓迫感。
仔細聽音樂,蔣輕澤蹙眉,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種旋律舒緩的輕音樂。
《城南花已開》。
湯遲問當場就笑出聲了。
白痴,果然是個不懂嗩吶的外行。
這樣的音樂用嗩吶吹出來,可想而知效果是多麼的拉垮。
蘇辭安的朋友也搖搖頭,這姑娘三觀還正,只是這樣的純音樂對自身考驗非常大,一個不小心就會翻車,沒以上的經驗吹不出那種直擊心靈的衝擊感。
烏黑的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冰涼的雨水滴落在蘇楠楠臉上。
蘇楠楠閉上眼睛,舉起手中的嗩吶放到唇邊。
眾所周知,嗩吶曲子大多數都慷慨激昂,熱血沸騰,肅然起敬,但其實不然,嗩吶它也可以很溫柔。
隨著伴奏,蘇楠楠吹響第一個音。
嗩吶聲極其清脆,沒有想象那麼刺耳,相反甚至有一絲柔弱,還有迷茫,加上蘇楠楠吹出來的聲音又有點空靈。
她身上的白t被雨水打濕,那股從內到外的破碎感更加強烈。
就像風雨中搖曳的野花,哪怕只有一片花瓣也要挺拔到最後一刻。
簡短的一段嗩吶,卻把在場所有人拽入到了歌曲中。
隨著歌曲的感情深入,嗩吶多種技巧逐漸呈現,長音,短音,促音,喉音緊湊轉換銜接無比自然。
不光技巧上,情感更是帶著滌盪人心的震撼。
蘇楠楠睜開被雨水打濕的眼睛,她輕微顫抖睫毛,嗓音低沉而下,變得有些悲鳴。
可蘇楠楠嘴角卻含著一絲笑,天空陽光又露了出來,打在蘇楠楠頭頂上,照得她璀璨又耀眼。
這是一場太陽雨,在寧城極其的罕見,台下眾人好像過於關注蘇楠楠,都沒注意到這罕見的場景。
幾個調子轉換下來,完全顛覆了在場年輕弟子們對嗩吶的認知。
本該是激昂的嗩吶,但此刻卻吹出了如此舒緩柔美的曲調。
剛還拉踩蘇楠楠的湯遲問也驚得一愣,他盯著手機屏幕畫面,咽了咽口水。
嗩吶能這樣吹嗎?
他……突然感覺自己身體一涼,裸奔g要實行了。
旁邊的師兄弟們,更是滿臉不可置信,神色都帶上了一絲恍惚。
「媽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改編得也太震撼了吧!」
「艹,突然感覺自己不配學嗩吶了。」
「這個調子好催淚啊嗚嗚嗚嗚」
嗩吶在蘇楠楠嘴裡時而輕快,時而悠長,來回反覆交替。
歌曲到達了高.潮,蘇楠楠拉長了氣音,一松一馳,完全把眾人的情緒吊到了頂峰。
甚至在嗩吶作坊幹了好幾年的工人,第一次覺得嗩吶感染力這麼強,他們早就身臨其境,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就如蘇楠楠所說,珍惜眼前人,或許有一天當你想見他/她卻發現,他/她已離開,再也見不到了。
蘇楠楠也完全沉浸其中,與歌曲融合在了一起。
後半部分大起大落之間,讓人心中跟著跌宕起伏。
沒有澎湃激昂,卻讓人格外上頭。
嗩吶的悲鳴和空靈撞擊心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激蕩人心。
蘇楠楠拉長最後一個音,也把眾人的心拉到了另外一個高.潮。
嗩吶一響,吹人生,吹人死。
城南,花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