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翼而飛
通過對面這個叫程凈的女孩的自述,他基本可以判斷確有其事。
他開始用審視犯罪嫌疑人的眼光,看這個女孩。
無論她是怎樣不堪其擾,無論她有多少苦衷,無論她當時是怎樣的不小心。
既成事實就是,她殺了人,無論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
「為什麼一個禮拜才來自首?」題安重複了一遍問題。
「因為這一個禮拜我辦了一點事情。
我是一個山村孤兒院里的志願者,我坐車去了一趟,給孩子們帶了一點禮物,告知院長我以後不能去了。」
「你還做著志願者?」題安問話的時候,內心也在說服自己。
「激情犯罪,有時與嫌疑人是否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並不衝突。
也就是,好人也可能殺人。」
「志願者是我大學時候就一直在做的。
因為我本身是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想要為成為孤兒的孩子們做點事情。」
程凈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面是一覽無餘的純凈,像一汪乾淨的泉水,令題安又有些恍惚的純凈,他內心暗自嘲笑自己的不專業。
梁落打了一個哈欠,題安抬手看看錶,指針已經是180度的六點鐘了。
他對梁落說,「你先讓大家吃早飯。
八點鐘給法醫鑒定中心打電話。
讓肖鳴、歐陽台跟我去現場。」
南山雖歸屬翰興市,但離市裡很遠。
加上山路陡峭,路徑曲折,千仞壁立,盤山公路常有落石。
雖風景優美,但去的人很少。
市裡街上的雪已經化成了泥水。
南山溫度比市中心低,往來車輛少,盤山公路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開車的歐陽台踩油門的時候,車輪空轉,幾次打滑,著實讓一車人都提心弔膽。
好不容易到了程凈說的案發現場,法醫還沒來。
題安讓肖鳴控制好現場,自己穿戴好防護措施,抓著斜坡旁的枯樹枝,一步一步攀到了懸崖底。
說是懸崖,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
案發現場正好處在一個斜坡上,雖有點陡峭,但也不像懸崖那般深不見底。
題安一步一步地前進,他知道死者將在不遠處。
但他也知道,按這個高度,死相應該不會太可怕,全屍是肯定的。
令他驚奇的是,他走了個來回,也沒發現有什麼「屍體」,是不是搞錯案發地了?
他喊話給肖鳴,讓他打電話到局裡,讓梁落再落實一下案發地點有沒有搞錯。
很快,肖鳴就反饋回來了信息。
案發地點就是嫌疑人程凈說的地點。
因為,南山只有唯一的一座橋,據程凈交代,案發地點就在橋的旁邊。
這時候法醫也趕到了,一行人在案發地,取證,拍照,就是不見「屍體」。
「屍體」難道不翼而飛了?
或者「死者」當時根本就沒死,只是受了傷,自己離開了,可為什麼「死者」不報警?
按程凈的交代,她猛推了一下,死者應該是後腦勺受了重創。
從這樣陡的山坡陡然墜下,不死也一定受了重傷,他是怎麼爬上來的?
題安讓大家擴大搜索範圍。
「快來!」法醫的一聲喊叫,令正在搜索的一行人迅速趕到她身邊。
在稍遠一點的山腳下,有一個破舊的行李箱。
法醫打開行李箱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行李箱里,是一具碼得整整齊齊的分屍。
顯然這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題安和肖鳴、歐陽台繼續擴大搜索範圍,但除了死者以外,嫌疑人並沒有留下一絲線索。
上周幾天斷斷續續的雨雪天氣,已經將案發現場的血跡,沖刷乾淨也未可知。
題安將文件夾扔在桌上,語氣嚴厲地問審訊室里,雙手被銬上的程凈,「我希望你,重新跟我說一遍作案過程。
你既然已經來自首,我們一定會本著坦白從寬的政策,給你量刑。
但你如果不說實話,一切都無意義了,明白嗎?!」
程凈睜大眼睛,無辜地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我確實都說清楚了,沒有一點隱瞞。」
題安一拍桌子,「你只是把他推下去了嗎?沒有再做別的嗎?
我提醒你,我們現場見到的,可沒有這麼簡單。我勸你說實話!」
題安雖怎麼也無法將對面的女孩和殺人犯,尤其還是這麼殘忍作案手法的殺人犯,聯繫在一起。
但現場觸目驚心的畫面提醒他,這個女孩有著天使的面孔,蛇蠍一般的心腸。
程凈見到題安的態度,也嚇了一跳,但她還是輕聲回答:「題隊長,如您所說,我是來自首的。
我沒有理由再隱瞞什麼,否則我何必要來自投羅網,您說呢?」
題安雖年輕,但作為刑警隊長,也經見過不少案件和各色罪犯。
但他被面前這個小女孩不卑不亢的話,懟了個無話可說。
確實,她都來自首了,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
題安決定主動出擊,他看著程凈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們在案發現場找到了一個行李箱,你知道行李箱裡面裝著什麼嗎?」
程凈歪了一下頭,似乎在回想什麼,但她很快搖頭,「我不記得有什麼行李箱,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
「有一具碼的整整齊齊的碎屍。」題安決定說出來看對面這個女孩的反應。
「啊?」程凈剎時變了臉色,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目瞪口呆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整個過程,題安都緊緊盯著對方,但程凈錯愕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
程凈似乎是被嚇著了,肩膀一直止不住地顫抖。
「題隊,法醫鑒定部門的電話。」歐陽台走進審訊室對題安說。
題安站起來,對歐陽台說:「你留下來,繼續問。」
題安和法醫鑒定中心的人打過招呼,一有消息,先打電話告訴他。
題安接起電話:「喂,你好林姐辛苦了,結果怎麼樣?」
「死者女,年齡在30歲上下,身高1米六左右,屍體已經有部分腐爛。
死亡時間在一周以前。
左側手腕有明顯的傷痕,不過是舊傷,而且只是割破了表皮,不足以致死。
按割腕的方向作用力,是死者自己的自殘行為。
還有,死者腳尖下垂,頸部有明顯的溢溝,表皮脫落,有提空現象。
呼吸道閉塞,肺表面肺葉以及心臟表面的出血點,自縊血流方向等等解剖結果,符合窒息性死亡特徵。
從法醫角度來看,死者是自殺的。」
「自殺?!」題安驚呆了。
死者是自殺,她是怎麼做到將自己殺死,然後將自己分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