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荒謬會面
若素眼眸低垂,聲音顫抖接著講了下去:「我跟他說,半個月之後回來我給他個驚喜。
他笑著說,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讓他先喜一下。
我跟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說不能,提前說了就喪失了神秘。
他嘴上應著,說好。
然後抬腕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他要走了,他會想著我的。
我看著他車子離去。
心裡已經暢想了他半個月後收到禮物的樣子。
我用十年間攢的錢,在他公司的城市買了一間別墅。
我想,他為了我兩地跑了十年,我也可以為了他,在南方安個家。
膝蓋疼就疼吧,也不是什麼不治之症。
這樣,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
本來我沉浸在這份歡樂和暢想中,就在這時,心臟突然亂跳了一下。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本來每次都是坐飛機回去的。
今天因為天氣原因,航班取消。
他有緊急事情要回去處理,所以就讓司機開車送他回去。
路上開車十一個小時。
司機和秘書輪流開。
我本來不想讓他那麼急的,想勸他等等航班放開。
他說事情非常緊急等不了。
我心裡很忐忑。
但是也不好阻止他。
千叮嚀萬囑咐司機一定要安全第一。
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大雨天,一輛疲勞駕駛的貨車,側面蹭上了他的轎車。
裝滿貨物的貨車,瞬間產生的巨大力量,直接讓轎車失去平衡,撞上了隔離帶。
司機和筱東當場死亡,秘書昏迷搶救兩天也不幸死亡。
我聯繫了筱東整整兩天,電話始終無人應答。
諷刺的是,我知道筱東車禍身亡的消息,是一個人告訴我的。
是他的太太。
他真正的太太。
他法律上的太太。」
趙耀雖然極力剋制,但嘴裡還是輕輕啊了一聲。
若素聽到了趙耀喉嚨里的疑惑,她苦笑了一下,「是啊。您一定也很好奇。
我和我丈夫結婚十年,怎麼會有他法律上的太太突然冒出來。
我當時也是懵了的狀態。
我拿著手機身體冰涼,連聲帶都被凍住了,發不出一絲聲音。
電話那頭自稱筱東太太的女人,只問了我一句話,我就無言以對。
她問我:『你們有領結婚證嗎?』
我啞口無言。
我和筱東沒有領過結婚證。
我慌張地解釋,我們有事實上的婚姻。
雙方父母都見過面。
當時只是因為我父親病重,本來安排好的婚禮也沒辦。
結婚證的事情也一直耽擱了下來。
電話那邊的女人,沒有聽我的絮叨,還是那句話:『你們有結婚證嗎?』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腦袋裡每一根神經都在劇烈跳動,太陽穴突突地要爆炸。
我的腦子裡以一百倍速去尋找我和筱東結婚的證據。
可是能尋找到的,卻是他的蛛絲馬跡。
我和他的婚姻,有問題。
我一直自信地認為,我和筱東的愛情,不需要一紙婚書去證明。
可沒想到,我和他居然是這種可恥的婚外情關係。
我當時心裡已經明白了七分,但我不輕易認輸,反問電話那頭的女人,怎麼證明她和筱東是合法夫妻。
女人當即給我拍了一張結婚證照片發了過來。
她說:『其實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小三不知道法定妻子的存在。
法定妻子卻知道小三的存在。
我要求見面。
法定妻子說可以見面,但她現在很忙,要處理筱東的後事,安撫孩子的情緒,照顧悲痛的老人。
還有筱東的公司,同是股東的她必須站出來穩定大局。
她沒有時間和我見面,等到追悼會前後,或許可以和我見一面。
我崩潰了。
我的手捏破酒杯也不自知。
鮮血順著手掌流到手臂,從手臂一滴一滴落在我精心挑選和打理過的地毯上。
筱東死了。
我沒有權利料理他的後事,沒有權利安撫他的父母,沒有權利過問他的公司。
我只是一個無比可恥的,見不得光的第三者。
我看著床頭柜上,他擁著我的照片。
他的溫柔耳語,他的海誓山盟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一遍一遍重複。
我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
後來我像瘋了一樣尋找筱東留在這個家裡的東西。
我找到了他的舊手機。
舊手機里有他的一切真相,他的生活,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子女。
我以前從來不偷看筱東的手機,我對他無比信任。
我們大學就戀愛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我被現實狠狠打了兩個耳光。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快要瘋了!
我已經瘋了!
我就仰面躺在客廳的地毯上,看著窗外漸漸天黑......天亮......再天黑......再天亮......
躺了幾天,我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一個電話讓我猛然坐了起來。
是筱東的妻子打來的。
她說:『筱東明天追悼會,你可以以朋友的身份來最後送他一程。』
我踉蹌跑出門外,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機場。
筱東的妻子讓人從機場接上我,將我安排在了一個他們自家開的星級酒店。
晚上她一身黑衣敲開了我房間的門。
真是諷刺的會面。
她沒有頤指氣使,也沒有辱罵動手,而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我講述了她和筱東的事。
她和筱東在五年前結婚。
結婚時她就知道我的存在。
她和筱東是家族政商聯姻。
筱東答應結婚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允許我的存在。
她太愛他了,她接受了他的荒謬要求。
她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段婚姻里就擠著三個人。
我哭著質問她,「為什麼要答應。
你們問我的意見了嗎?
我像一個傻瓜一樣,被你們,被你和你的丈夫玩弄於手中!」
她苦笑著說,我以為有一天筱東會厭棄你,沒想到,十年了,他依舊如故。
她說,也許這就是咱仨的命。
註定要像藤蔓一樣,互相糾纏,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