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定要跟奶奶好好說說
錯過是很容易的事，逃避著猶豫著，就錯過了……這次這麼快的么？
「你怎麼了，找夏涼有事么？」邵許問我，「報銷旅費的話回來這邊公司就可以。」
「……哦。」我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著心情，「那個，你用那張床了嗎？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啊。」邵許輕笑一聲，「你那個朋友又來找過我，我在考慮跟她合作，雖然她瞧著有點……」
「年年雖然行事有點搞笑，但她是真有本事的。」我舔了舔嘴唇說。
「嗯，」邵許說，「你在外面好好採風就可以，不要擔心這邊的事了。」
我想了想，說起中k院想借那本《山海經》的事，邵許的態度似乎有些猶豫。
「我的東西，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說。
「可是光憑沈老，不太容易破解那本書吧。」我說。
「看不懂我就慢慢看，」邵許說，「花時間去解開謎題也是一種享受。」
「你只是解謎，人家可以推動科學進步哎。」我說。
「嘖，」邵許似乎有些不滿，「怎麼，你想借出去？人家推動科學進步跟你有什麼關係，理論說出來你能看得懂嗎？」
「怎麼沒關係？」我也不服氣了，「我們每個人都有受科學的恩惠啊，以前感冒都能死人的，現在去藥店買盒沖劑喝就好啦，我能夠健康長這麼大，能夠買到便宜的代步工具，享受各種便捷，難道不應該感謝科學？我要是有機會為推動科學盡一把力，我肯定是願意的啊。」
邵許在那邊笑起來，似乎我說了很幼稚的話，但笑夠了又說：「好吧我知道了，我考慮一下，說實在的那本書也需要內容修復，沈老缺少信息不知道怎麼修復，正好可以跟中k院合作。對了，你在那邊不用著急回來，接下來想去哪兒給我報備一下行程就好。」
想去哪兒……
我在包里摸索一陣，拿出一個飲料瓶，裡面就剩了一口，我看著瓶身上面印著的地址，突然說：「我想去一個地方。」
我按照上面的地址說了一遍。
「你去那裡做什麼？」邵許不解地問。
「找夏涼。」
邵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口氣變得嚴肅，「找他做什麼？」
我深吸了口氣，「因為，我想見他。」
電話那頭是沉沉的呼吸聲，半天才說話：「你……喜歡夏涼？」
「嗯。」
「原來是這樣，呵……」他輕笑了一下，應該是輕笑了一下，「夏涼這個人不錯，但他很涼薄的。」
「不怕，大不了被拒絕。」
「這種事公司不給報銷。」
「我自己掏錢去。」
「……被拒絕了別來找我哭，沒眼光！」他惡狠狠地說。
「好，我自己撐著。」
「……記得回來。」
電話掛斷了，我剛放下手機，起身收拾東西，手機在衣袋裡又震動起來，我掏出看了看，是邵許發來的微信，內容是夏涼的地址，雖然只精確到區，但也比飲料瓶上的靠譜。
火車卧鋪伴隨的咣當咣當聲中，我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耳邊隱約響起奶奶小時候跟我說的話。奶奶大半輩子沒出過我們的小縣城，老了生病了才去了趟省醫院。在我小時候，奶奶根本不知道縣城外的世界，但她的想象力很豐富，尤其是在對兒孫輩說話的時候。
她會編排每一個地方的外地人，例如某地人頓頓吃煎餅，某地人拿大海碗吃辣椒，某地人抓溝里蛇吃，最誇張的是，她說某些地方的人都住在山上，家門口都是豺狼虎豹，有客人來就出門殺條狼下酒……
以前我們村子來過幾個夏涼家鄉的人，他們過來運煤，都黑黑的。奶奶後來就跟我說，他們那地方的人都生活在煤山上，每天挖煤，所有人都是煤黑子。他們說的話像外國話一樣讓人聽不懂，他們吃飯就是辣椒就醋，大口喝醋大口吃辣椒，我當時聽得直縮脖子。
奶奶還說，如果我趁大人午睡的時候跑去小路上玩，就會有煤黑子從路兩旁的田地里出來把我拐走，拐到煤山上給小煤黑子當媳婦，然後我這輩子就只能住在煤山洞裡，生一堆小煤黑子。
我當時嚇得晚上做夢都會哭醒，因為夢見自己在小路上被煤黑子抓住了，我姐被我吵醒后就罵我傻，說我怎麼什麼都相信。
是啊，現在想想是很荒謬，可我也實在沒去過幾個地方，眼界小，要不怎麼出遠門的時候又夢見奶奶這番話呢。
清晨，我拉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縮著脖子眼珠子四處轉了一圈兒，嗯，這邊的人膚色跟別處沒什麼差別的，走路的時候身上也不會往下掉煤渣。
下了火車轉大巴，又轉計程車，車窗外的建築道路和別處也沒什麼不一樣，我一座煤山都沒看見，想著下次去上墳，一定要跟奶奶好好說說。
坐了一天的車，在車上什麼都吃不下，感覺胃都要黏在一起了，渾身無力，下了計程車后我就在附近先找了個麵館，把行李放下先好好吃頓飯。這裡的刀削麵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本來一點沒有的胃口全回來了，驚喜的是，麵店的飲料櫃里就有夏涼給我的那種飲料。那感覺就像我離夏涼更近了一樣，說不定下一個轉角就能遇到他。
可事實上哪有那麼容易，這裡地方很大，一個區的範圍也不小，我一晚上一白天沒洗臉了，現在整個人都油膩膩的，吃完飯就在附近找了個賓館先住下。
洗完澡，躺在賓館的床上，我對著微信對話框猶豫半天，字打出來又刪。
該說什麼呢？他父親生病了，是不是該先說：你父親病的嚴重么？嗯，再想想……
我很擔心你，可以去看你嗎？再想想……
你在老家還好嗎，還回來嗎？想想……
夏涼你裝什麼死，老娘來找你了！這肯定不行……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過去，天黑了，我終於還是發了過去：「聽邵許說你回老家了，父親的病不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