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如臨大敵

世間只有一處城牆，可稱得上是高聳入雲。

那便是莫入關城牆。

綿延千里的某處城頭上，一位衣著幹練的女子，斜坐在此，一隻手搭在彎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正往嘴裡塞一株狗尾巴草。

她的頭微偏著，看著遠處生靈山的輪廓，不知在想些什麼…

突有一道男子嗓音道：「秋宗主好雅興，還在城頭看風景。」

那人中年模樣，文質彬彬，也算風流個儻，只是眉眼略微細小，蓄著鼠須，顯出幾分狡詐之色。

男子身後，是三個氣息渾厚，身著亮銀色伏羲甲的將軍。

秋雲只是撇了四人一眼，便又看向遠處，並不允理會。

男子一笑置之，自顧自道：「秋宗主不是不知道寇某身懷人皇令。對我出手，等於對人皇出手，想必你也心知肚明吧？」

秋雲一言不發，甚至不看此人一眼。

寇淮舟明知故問道：「不知寇某是何處惹到秋宗主了？竟然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刺殺於我！」

秋雲總算起身開口：「我不知道寇大人在說些什麼，若是大人覺得我秋雲不下城頭殺敵，秋雲這便下城頭便是。」

寇淮舟連忙擺手笑道：

「哪有這回事？寇某這次前來，並非興師問罪，只是想冰釋前嫌而已。畢竟天底下誰都不想被一位九境劍修惦記著，老實說，我這十幾天連睡覺上茅房都要勞煩他們三位守著。」

「秋宗主請說，要寇某人如何，才願意放過我？」

秋雲微一皺眉，縱身下城頭去了。

寇淮舟看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竟也不惱，高聲道：「秋宗主，我還會再來與你商討此事的！」

自是沒有回應。

三位雲麾將中，有一位平時與寇淮舟走的比較近的，在歸途上笑著調侃道：「寇大人，你這般動作，與那凡俗男子愛而不得的糾纏，很是類似啊…」

寇淮舟面無表情扭頭看著這位將領，直把這人看的頭皮發麻，正要認錯，他卻倏地笑道：「將軍好形容，確實很像，我這個讀書人都未想到啊！」

那將軍強笑著附和，心中暗自懊惱，不該多嘴。

另一位將軍卻道：「寇大人，你這般作為，意義何在啊？」

寇淮舟見四下無人，答道：「攻心！」

「經過上次刺殺一事，莫入關對我不滿之人，定然將崑崙劍宗當做主心骨，暗地裡說不定會謀划第二場，第三場謀殺呢？」

「而我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秋雲交談，會否有那多疑之人，開始懷疑崑崙與我的關係？」jj.br>

那將軍搖頭道：「那些人應該沒有這麼膚淺，不會只是因為交談一二，就覺得崑崙有問題，甚至會有人看破您的意圖。」

寇淮舟道：「不錯，世上從來不缺頭腦清醒者，卻也從來不缺人云亦云者，而在多數情況下，第二種人往往占多數。」

「我與秋雲多說幾次話，抓住一些可以利用的話頭，然後讓我的人在莫入關到處傳播，影響那些人云亦云者，那麼將會導致那些謀划刺殺者人心惶惶，為了保險起見，不敢再以崑崙劍宗為主心骨。」

「一旦這股勢力無法找到強有力的主心骨，那麼便有了逐個擊破的機會，我也就不用擔心什麼第二次，第三次刺殺了…」

之前說話的將領忍不住道：「不嚴謹吧，這還是阻止不了秋雲劍仙刺殺你…」

寇淮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那將領默默退到最後頭。

寇淮州驀然笑道：「將軍說的沒錯，可是只一個秋雲的話，不是還有你們三位嗎？只要她沒有像樣的外援，我便高枕無憂了！」

那將領強笑附和。

寇淮舟回到行宮，心中暗嘆，敗掉莫入關這件差事還真不好做。

一旦自己敢直接做出葬送關口的舉動，秦葉兩家，連同兩大劍宗一定不會聽從，如果勸阻不了，那麼其中高階修士，毫無疑問會對自己出手。

蜀山可還有三個八境，再加上秦家新供奉劍鬼孔周，葉家的柯飲泉以及飲川辛愁三人，這七人一旦一起出手，他寇淮舟有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連伏羲軍都擋不住！

正自憂愁之際，突見有一少年在行宮門口鬼鬼祟祟，東張西望，便徑直來他身後，詢問道：「小子，你在看什麼呢！」

少年驀然回頭，卻不是萬寶行宮那個負責售賣東西的少年是誰，他見到寇淮舟，連忙拱手彎腰：「小…小人洪開，見過寇大人！」

寇淮舟退後到三位將領身後，不悅問道：「我問你在行宮門口鬼鬼祟祟做什麼？」

洪開覥著臉笑著，頗像個奴才：「寇大人，我是來與您彙報情況的！」

「昨日我在萬寶行宮，看見了逃犯蕭東皇！」

寇淮舟瞪大了眼睛，詢問道：「你確定嗎？」

洪開忙點著頭：「寇大人，千真萬確啊，小人親眼所見…如今他一定混跡在莫入關，說不定要對您不利啊…」

寇淮舟眯著眼睛，細思著蕭東皇來莫入關的目的。

逃難嗎？利用半妖身份，逃到妖族領地生活？不可能，此人對於妖族恨之入骨！

那難道是隱匿在莫入關，以達到規避懸賞令的作用？不可能，嚴格來說，天下很多地方，都比莫入關安全，想要隱匿，天下有很多去處。

蕭東皇不是逃難，也並非隱匿，寇淮舟推測，他來莫入關，應該是要有一番作為的。

而莫入關配得上他鬼面青衣弟子身份的作為，只有一樣，那就是我自己！

寇淮舟想到這裡，不由得頭冒冷汗。自己這邊還想著去掉崑崙劍宗的主心骨地位，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更能取信於人的組織者。

由鬼面青衣的弟子來組織，在莫入關眾人看來，那就是萬無一失，服從便是！這根主心骨的可信程度，就算是那些人云亦云者被坑死了，也會覺得這是計劃中的一環，自己死得其所。

一念至此，寇淮舟汗毛倒豎，必須儘快把這個蕭東皇揪出來，不然的話，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要對付蕭東皇，突破口顯而易見，那就是心安處酒鋪！

寇淮舟當時就連休息的心情都沒有了，立刻道:「三位將軍，立刻點一撥人馬，趕去心安處鬧事。」

最會說話的那位將軍再次忍不住道:「寇大人，你不是收了葉家的錢嗎？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寇淮舟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那將軍立馬拱手:「是！我這就叫人！」

隨即一柄飛劍掠出。

寇淮舟這才苦笑道:「將軍，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性命只在旦夕之間，道義什麼的，得先放兩邊咯…」

那將軍連連點頭:「寇大人說得是！」

很快便有一彪人馬聚集在行宮門口，寇淮舟當即下令出動。

洪開覥著笑臉詢問道:「寇大人，如果捉到了蕭東皇，我有沒有賞金拿啊？」

寇淮舟笑著點頭:「當然有！若抓到了，我寇某人給你雙倍！」

洪開喜笑顏開，連連拱手:「那就好，那就好…那小人告辭了？」

寇淮舟忙拉住他的手，笑道:「洪小哥這麼急著走幹嘛？你提供的線報，得負責到底不是？與我們同去，同去！」

洪開變了臉色，卻也不敢出言反對，只能戰戰兢兢跟著大隊人馬，直往心安處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