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趙延壽黃粱一夢，河東與朝廷若即若離

登基當天，耶律德光宣布大赦天下，同時強調：「從今往後，節度使、州長，不準設置常備部隊、不準購買馬匹。」意思就是鞏固中央政權，打壓藩鎮割據，這傢伙很懂呀。

此時，要說誰的心裡最難過最苦逼，當然是跪在群臣中的趙延壽和杜重威了，「說好的中原皇帝讓我當呢，說好的大餅餅呢，怎麼全擱到你身上？說話不算數，果然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契丹男人也是這樣。原來，我走過最遠的路，竟是契丹男人的套路，哼！」

眼看著耶律德光自己坐上了皇帝寶座，自己多年的等待竟然是夢一場。趙延壽心都在滴血，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於是，他指示宰相李崧向耶律德光傳話：「陛下您當我們的皇帝，真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啊。只是，您能不能封我當個皇太子？等您百年之後，兒子替您守護江山。」

趙延壽是真奇葩啊，為了實現自己的皇帝夢，可謂是各種方法都嘗試，各種下三濫和不要臉的手段都用上，只要能達到目的，他什麼都不在乎。

李崧萬不得已，只好如實轉奏。耶律德光聽了后，哭笑不得：「憑朕和趙延壽同志的關係，就算是他要朕割身上的肉，朕都是二話不說的。可是，我聽說皇太子必須是皇帝的兒子才行，趙延壽跟我再親近，也不是我的親兒子啊？我倆之間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我不能隨隨便便就喜當爹呀，不合適不合適。」

意思也是很明顯了，割肉都願意，可是涉及到皇位，那就倆字---免談。

趙延壽想當兒子而沒當成，耶律德光也不太好意思，為了安撫其情緒，他命首席謀士張礪草擬詔書，加封趙延壽為鎮州留守、大丞相、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樞密使職位仍保留。

看起來一大串，其實真正有實權的只有「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和「樞密使」三個官職，相當於現在的軍國要務總參謀長、武裝部總司令和國防部長。其他那些都是閑扯淡。

呈批箋都寫好了，耶律德光在簽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擔心趙延壽的名片上面印不下這些官職，他大筆一揮，把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這倆職位劃掉了。

看來，耶律德光還是不信任趙延壽啊，仍然把他當工具人看待，不肯把軍權交給他，只給一大堆空頭銜。

「老子苦等已久的機會終於快來了，潛龍馬上要出淵了！」面對汴梁城中愈來愈荒唐混亂的局面，躲在太原官署中卧薪嘗膽，積蓄實力的劉知遠忍不住心中暗喜。

雖說「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可是這些年，劉知遠一直在密切關注朝廷的一舉一動。

耶律德光入住汴梁后，各藩鎮節度使絡繹不絕，紛紛前來投降，以示忠心，唯有河東的劉知遠一直沒有改旗易幟，他在觀望形勢，與耶律德光保持若即若離。

當初，石重貴即位后，劉知遠就遭到猜忌和疏遠，雖然任命他為北方總指揮，只不過是一個虛名，根本不讓他參與任何軍事行動。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劉知遠卻利用這個虛名，大量招兵買馬。白團衛村戰役之後，各地逃散的士卒也紛紛投奔河東。

我們前文《怕什麼來什麼，「安氏二人組」正式造反》中提到，劉知遠派郭威策反了吐谷渾部落。後來，歸順後晉的吐谷渾酋長白承福很受石重貴待見，經常召見他，動不動就賞賜很多錢財，他拿錢拿到手軟。

白承福率軍跟隨石重貴在澶州的作戰時候，契丹趁機拉攏吐谷渾部，部落中地位僅次於白承福的大將重新回到了契丹懷抱。

「二把手反水了，一把手反水還會遠嗎？」劉知遠覺得白承福不穩，無論他投靠石重貴還是歸附耶律德光，都不符合劉知遠的利益訴求。關鍵是，白承福又很有錢，連家裡馬槽都是用白銀做的。

劉知遠跟郭威商量后，誣稱白承福謀反，命郭威以兵圍之，把白承福等五個家族，共四百人全部屠殺，家財一併沒收。經過這麼一折騰，吐谷渾部慢慢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劉知遠用黑掉白承福的錢又買了很多重裝備，河東戰區比其他戰區更加富庶和強大，步騎兵總數達五萬人。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劉知遠，在後晉和契丹的三次大戰中，一直獨善其身，坐山觀虎鬥，只是嚴守河東。耶律德光帶領契丹軍進入汴州后，劉知遠一方面派軍隊防守邊境，另一方面派使節王峻到汴州拜碼頭。

劉知遠呈遞耶律德光三封奏章。第一封表示祝賀契丹入主汴州、接管中原；第二封說明河東地區比較特殊，太原漢人和其他民族混居，又是邊防重鎮，實在是脫不開身親自赴京，切勿怪罪；第三封說明本應該帶著厚禮前來，只因契丹將領劉九一率軍越過太行山，城中居民驚恐不安，等陛下把軍隊撤回，安撫了百姓情緒，立即進貢。

幫劉大哥起草這三份奏章的一定是個「公關高手」，滴水不漏又語氣委婉，說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說，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意思是，你當你的皇帝，我守我的河東，至於禮物嘛，雖然有錢但是不會去做無謂的風投。

耶律德光暫時不想動這個硬茬，對劉知遠下詔褒揚，認乾兒子上癮的他，在詔書中劉知遠姓名前親自加上一個「兒」字，並賜予他一根木棍。

這是要打斷我腿的意思？還是準備仿效趙本山賣拐？

其實，都不是。按照契丹的禮法，只有極為尊貴受寵的親王，才會得到這種賞賜，擁有這根尊貴的木棍。一般人想要都沒有。

對於耶律德光的回信和木棍，劉知遠都照單全收，和所有在亂世中取事的梟雄一樣，他也是個演戲的高手。想做耶律德光乾兒子的人大把了，劉知遠才不會像趙延壽和杜重威一樣鐵了心去認祖宗，他只是暫時利用一下耶律德光罷了。

為了爭取時間，麻痹耶律德光，劉知遠又派河東二把手到汴州覲見，攜帶了一批綢緞珠寶和名馬，不咋值錢，但是多少也是個意思。耶律德光很開心，也來個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