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稱帝三部曲

一將功成萬骨枯，稱帝更是如此，殺第一個人不容易，但殺第一個人後再殺人就容易的多。幾十年的刀頭舔血的生活，讓朱溫明白一個道理，對於有威脅的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掉他。安史之亂后，朝臣、宦官、節度使構成朝堂上最大的三股勢力，互相制約又互相補充，保持一種動態平衡。對於皇室而言，這三股勢力都是用於維護統治的工具，搞好協調與平衡，江山就會穩固。但黃巢之亂，打破了這種平衡，讓節度使作大，成尾大不掉之勢，為了制約節度使，皇室委派宦官監軍成為常態。

但權力具有天然排它性，監視與被監視的關係，導致宦官與節度使的關係往往處於敵對狀態，節度使誅殺宦官的有，宦官幹掉節度使的也不少，到最後矛盾不可調和。朱溫成為中原最有勢力的節度使后，就動了篡唐的心思，朱溫雖然沒文化，但有眼光，要想改朝換代，就必須把朝廷的三股勢力都消滅掉，趁現在節度使與宦官的矛盾不可調和，正是消滅宦官集團最好的時機。

於是朱溫邁出了第一步，聯合朝臣消滅宦官。

對朱溫來說，消滅宦官相對來說是也是最容易的，一是民憤不大，群眾對當權者具有天生的仇恨，二是難度不大，宦官不掌握軍隊實權，三是能撈取名聲，提升在節度使中的威望。朱溫派人聯合時任宰相崔胤等朝臣，謀劃一舉將韓全誨為首的宦官全消滅掉。其實聯合朝臣意義也不大，只要穩住朝臣即可，獲得道義上的支持，不讓朝臣與宦官聯手。

韓全誨也是老江湖，聽聞朱溫欲帶兵來長安清君側，感到死亡的威脅，就先下手為強，劫持唐昭宗到鳳翔，鳳翔節度使是朱溫的老對頭李茂貞。這麼多年來，李茂貞打不贏朱全忠，但朱全忠也吃不了李茂貞，李茂貞聯合川蜀王建、河東李克用等組成聯盟，以誅朱溫、復興唐室為口號，與朱全忠成鼎力之勢。

朱全忠這次下定決心，要死磕李茂貞，把唐昭宗奪回來，把宦官殺掉，如果這都辦不到的話，後面還談什麼稱帝。公元902，朱全忠發精銳5萬，帶領楊師厚(傳聞是楊家將的祖先）、葛從周、王彥章（號稱無敵王鐵槍）等當世名將分頭進擊鳳翔。從6月到11月，不到半年的時間，斬殺李茂貞軍隊一萬餘人，李茂貞下轄的其他州縣相繼被朱全忠攻佔，各部兵馬會師鳳翔，將鳳翔圍成了孤城。

為保存實力，也為了圍點打援，從902年11月到903年1月，朱全忠對鳳翔採取圍而不打戰略。3個月時間，鳳翔城內糧草盡絕，出現人搶食的情況。李茂貞無奈，只得獻出唐昭宗及韓全誨等一班宦官。朱全忠接到消息，說河東李克用準備南下欲攻取汴州，只得見好就收，從鳳翔撤圍。903年1月，朱全忠護送唐昭宗等回長安后，崔胤等宰相立即奏請唐昭宗，唐昭宗只得准奏，盡誅崔胤等宦官700餘人，一舉殲滅宦官集團，只留下三十個年級幼小的小黃門（低級職務供職洒掃的小太監）。其他節度使得到朝廷誅殺宦官的消息后，也第一時間誅殺了監軍的宦官，當然也有例外，河東李克用沒有誅殺監軍宦官張承業，反而待之更厚。

剷除宦官集團，等於砍斷了皇室的一條胳膊。下一個目標就是誅殺朝臣，砍斷皇室的另一條胳膊。8個月後，朱溫掃清了中原地帶東部的其他殘餘勢力，將黃河南北等大片區域全部納入囊中，趁邊境比較太平，就開始集中精力誅殺崔胤等朝中大臣。

公元904年正月，朱全忠密奏天子，指控崔胤擅亂朝政，離間君臣，隨後就命令鎮守長安的心腹朱友諒誅殺了崔胤，隨後把柳璨推上宰相位置。為進一步控制唐昭宗，避免其他節度使打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注意，正月十三日，朱溫強迫唐昭宗在正月底之前遷都洛陽。並命令軍隊拆毀長安城內的宮殿、民居、城牆，拆除的木料順渭水漂浮至洛陽，軍隊燒殺搶劫，絕世古都長安終淪為廢墟。

正月二十八日，昭宗一行到了華州，當地百姓夾道歡迎，高呼萬歲，送上酒食，昭宗不勝悲愴，說：勿呼萬歲，朕不復為汝主矣。唐昭宗一行到了洛陽后，朱全忠為了徹底杜絕宦官隱患，又秘密派人勒死剩餘的小黃門及宮中陪皇帝打馬球的少年侍衛，全部換成自己的人。

柳璨當上宰相后，很快就製造了白馬驛慘案，將30個朝中重臣盡數殺掉，投屍黃河。沒有了宦官集團和朝臣，皇室徹底成了案上魚肉，被誅殺的日子越來越近。

朱溫的屠刀很快降臨到皇室的頭上。公元904年，朱溫指示蔣玄暉逼死唐昭宗，公元905年立春，又指示蔣玄暉在九曲池制酒誅殺了德王李裕等九王。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朱溫又毫不猶豫的誅殺了柳璨、蔣玄暉、朱友恭等人。

沒有人可以阻擋朱溫稱帝了。最後一位唐室皇帝唐昭宣帝時刻做好禪讓的準備，但依然阻止不了朱溫的殺戮。殺的人多了，殺人就成為一種習慣，殺戮成魔。

一日，朱溫一行人在一棵大柳樹下乘涼，朱溫忽發感慨，這麼大的柳樹，適合做戰車的輪子，朱溫的隨從知道朱溫的性格，沒人接話。也在旁邊乘涼的幾個讀書人附和道，確實適合坐車輪。朱溫勃然大怒，讀書人就是喜歡順嘴騙人，車輪需用榆木，哪有用柳木的？並吩咐左右，這些人不殺，留著無益。隨即撲殺了這群讀書人。書生何罪，只是亂世人不如太平犬罷了。

對於叛將降卒，朱溫殺起來更是從未手軟。魏博鎮今河南大名，屬於燕趙之鄉，牙軍是多年的專業的軍人，世代父子相繼，親族相連，稍不如意，就消滅主帥更換他人，朝廷軟弱不能制止，只得默許。節度使羅紹威與朱溫是兒女親家，心裡不踏實，想消滅這股力量，但自身又沒有把握，於是向老大朱溫彙報，請求支援。朱溫也想實際掌控魏博，很爽快的答應了，從別的戰場抽開身後，就帶領軍隊駐紮在魏博附近，對外聲稱是準備攻打東邊的滄州劉文恭、劉守文父子，魏博牙軍的警惕性也就沒那麼高了。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恰逢嫁給羅紹威之子的朱全忠之女死了。朱溫死了女兒有沒有悲傷不知道，但是敏銳的抓住了這次機會，派遣將領率領一千名人馬扮作挑夫，以奔喪的名義進入魏州城，魏博的牙軍沒有任何懷疑。當天晚上，這一千名人馬與羅紹威衛軍一道，打開城門，與早已等在城外的朱溫大軍裡應外合，將魏博牙軍全部殺死，一共八千人，婦女幼童全部一個不留，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