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陸元明的到來

厲之衍和顧苒推開會議室大門的時候陸元明和王婉君已經等候多時了。

陸元明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中年男人，這麼多年在商場打拚早已習慣了是喜怒不形於色、再加陸家祖上世代行醫，陸家人不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是偏溫潤的。

二人見厲之衍和顧苒推門而入立刻起身，陸元明看向顧苒的眼神中帶著愧疚，王婉君也是面帶歉意。

雙方簡單的寒暄了兩句之後顧苒就安靜的坐在厲之衍左手邊的位置，安靜無言。

陸元明見狀便切入了正題，「我和夫人進來過來，是想對於六年前的一場醫療事故給當已故的當事人家屬道歉。這件事在我心裡埋藏了六年，今天是時候要把它公之於眾了。」

厲之衍微微頷首，「馮秘書，去給陸總和陸夫人換個清熱降火的茶來，兩位年紀大了情緒起伏太大對身體不太好。」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驚訝的看向厲之衍。

在他們印象中大魔王是那種冷酷無情、不喜不悲、不會把目光和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商圈的人不論是那個階層，對厲之衍的影響都是刻板的。

他好像是一個被設定了好了程序的計算機一樣，日復一日的重複著三點一線的生活，就連榮西沉有時候都覺得他自律到刻板。

這種體貼又暖心的話，不像是從厲之衍的口中說出來的，更像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會說的話。

高高在上掌握經濟命脈的男人怎麼會和體貼兩個字扯閃關係還。

所有人都驚訝於厲之衍的改變，可只有顧苒知道，他這是在陰陽怪氣。

他早就知道了當年事情的全部真相，現在陸元明坦白的事情對於厲之衍說是再基礎不過的事情了，這根本不是厲之衍想要的。

顧苒眼臉下垂，看著自己的手指沒說話。

從厲之衍的和其他人的角度看去，顧苒好像是委屈極了垂頭不語。

可實際上女人正低著頭腹誹厲之衍這個人拐著彎陰陽怪氣。

看起來好像關心人的話，實際上她和厲之衍都非常清楚，馮媛出去換的一定是枸杞人蔘茶，因為接下來厲之衍肯定是要嘴下不留情懟人的。

換茶只不過是怕對方被他懟的一口氣上不來抽過去而已。

用好聽的話來說就是為人著想，不好聽的話來說就是參茶吊命。

馮媛端著托盤進來的時候，顧苒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就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婉君看著新換上來的兩杯茶有些迷惑，她感覺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

她看不懂不要緊畢竟她是外行人，她旁邊的陸元明抿了一口參茶以後微微嘆了一口氣。

他心裡已經預料到了，今天如果不給顧苒一個滿意的答覆，厲之衍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和陸家的。

上了年紀的陸元明嘆了一口氣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六年前我受邀去高盧的醫院進行交流講座，當時正好碰上了一個華國的患者心悸、伴隨著胸悶和心絞痛，但是當年高盧的醫院裡並沒有翻譯，這位患者只能靠著女兒和醫生溝通病情。」

顧苒坐在一旁依舊保持沉默，厲之衍看出來了她的臉色不對。

女人嘴角的笑意一點點的消失，落在手指上的目光也慢慢的移動到了陸家夫妻二人身上。

「因為我專攻方向是心內科，所以當時有人提議，與其讓華國的患者和醫生磕磕絆絆的溝通交流，不如直接換成我。」陸元明看向顧苒，聲音低沉中帶著悔恨，「畢竟我們說一樣的母語，溝通起來沒有障礙。」

「在院方詢問過病人和病人家屬的意見以後，這台心臟搭橋手術由我執行。我在手術前做了充足的準備，從檢查設施設備到挑選助理人手，心臟搭橋手術本就是個小手術，但是在高盧，病患想要看病需要經過漫長的預約和等待，即便是這樣醫生的水平也是不盡相同。」

陸元明說到這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本是想通過這場手術向這些國家的醫生展示華國的醫生的水平和嫻熟的技術……可一切都被我搞砸了……」

顧苒聽到這裡，原本毫無情緒的瞳孔瞬間縮緊，好像眼前的人是個燙眼睛的傢伙。

陸元明忍不住捂住臉頰，十指用力的抓住了頭髮，從他挽起的袖口上青筋斑駁的手臂不難看出位高權重的心內科專家現在有多後悔。

「當時的術前檢查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的每一步都是按照國內的正常流程來的，在此之前從未出過錯，患者在麻醉之後血氧飽和度監測也是這樣的，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隨著我開始準備開始手術，患者的心跳突然驟停，無奈之下我只能選擇放棄手術先搶救患者，可是我……沒能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陸元明的聲音顫抖不已、眼眶猩紅、雙手抖動，無比愧疚的目光落在顧苒的身上。

顧苒表情幾乎是冷漠的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

在六年前，葉瀾的病逝幾乎折磨了她整整兩年，從懷著雙胞胎到孩子出生，她每時每刻都陷在痛苦中不能自已。

華國的古語說養兒方知父母恩，顧苒在高盧照顧剛出生的小星時才真正的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如果當年她沒有一意孤行非要遠離厲之衍出國，葉瀾就不會為了給她買更多的營養品一天內打四份零工。

如果當年她手中積蓄足夠她養胎、生產、哺乳期，葉瀾就不會夜夜為了錢焦慮擔憂。

顧苒偏執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是她非要出國。

是她明明身體不好還堅持要留下孩子。

是她不斷的消耗葉瀾的健康。

即便是到了此刻，顧苒對母親的愧疚也未曾減少過一分，如果她沒有出國楚嵐就不會把自己累出心臟病。

看起來那場意外之中意外的手術是害死她媽媽的罪魁禍首。

可顧苒心裡清楚，還是她媽媽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啊。

是她的一意孤行才導致她們母女天人永隔。

母親在，顧苒尚且有來處。

母親離開，顧苒的人生只剩下歸途。

她沒有媽媽了，再也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