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的怎麼不是你
「江小草，死的怎麼不是你！」
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破舊的瓷碗惡狠狠地砸在江小草的頭上，鋒利的缺角直接在她臉上留下長長的血痕。
「如果是你死了，你爹也不會被你這個掃把星給活活剋死！」
此話一落，天空忽然變得昏暗，突如其來的驚天之雷憑空炸響，將女人那憤怒尖銳的聲音徹底掩蓋。
江小草低垂著頭，單薄瘦弱的身子筆直地跪在院子的泥地上，她蠕動嘴唇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只有滾燙的淚水，正一顆接著一顆落下。
大河村到了一年一季的雨季，正是洪水無情的時候，但是母親執意要她去河邊洗衣服，她便抱著衣服去了。
誰知道意外落水，父親剛好路過。
他想也沒想就跳入水中將她救起，結果自己卻被兇猛的洪水沖走，這都過了好幾天了，依舊沒有找到人。
村裡有經驗的老人說不用找了，這是死了。
也因此次意外的發生，村裡人都說她剋死自己父親，是個掃把星，村裡大人看見她就躲，孩子看見她就扔石頭。
失去這個世界上唯一疼愛過她的父親，她心裡已經夠苦了，如今母親卻要讓她去死，頓時萬念俱灰沒有生的念頭。
整個家裡陰氣沉沉，說不出的壓抑。
爺爺陰沉著臉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抽著旱煙沒有說話，但看她的眼神帶著刀子，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
失去兒子的奶奶可不管這麼多，氣的直接搶過爺爺手中的木製拐杖，惡狠狠地向著她的腦袋砸來。
「早知你是掃把星會剋死你爹，我就應該在你出生的時候掐死你，讓你沒法禍害這個家。不行，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看我今天打死你這個掃把星！」
那用盡全身力氣，欲要將她打死的兇惡模樣就像惡魔，很是嚇人，嚇得江小草瑟瑟發抖，直接忘記了躲開。
眼見拐杖即將落下，村裡人看不下去了。
「她奶，打死人是犯法地呦，使不得！」
可是幫腔遲了，那拐杖還是惡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腦袋之上，江小草感覺一直劇痛，直接慘叫出聲。
「咚」的一聲，她無力地摔倒在地。
模糊的視線之中，有很多人，還有爭吵聲。
「她害死我兒子，我要讓她償命！」
「只是一場意外，孩子也無辜呀！」
「她要是無辜，就不會在雨季的時候跑到河邊去玩耍，她就掃把星，她就是想要害死她爹才甘心！」
「這孩子也是，雨季正是漲水的時候，我家三歲的寶兒都知道，她都這這麼大了還跑去玩真是災星。」
「行，我聽村長的話，我不要她償命，但是她害死我兒子，我讓她下半輩子都過不上一天好日子！」
「氣話說說就好，畢竟是你親孫女。」
「她真要是我親孫女，就不會害死她爹！」
「快來人了，有人在下河發現一具屍體，大家來看是不是江向東。」
「我的向東啊，我的親兒啊，娘來了！」
待江小草扶著很沉的腦袋坐了起來，她一臉茫然地看著灰不溜秋的土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咋回事。
她原本在家裡吹著空調吃著大西瓜，然後拿著手機看著一本七零年代的小說，裡面有個和她同名同姓的江小草。
只是兩人命運天差地別，她過的很幸福。
而書中江小草一生的命運，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人如其名，命如草賤，這一生命運多舛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好似應了她奶奶對她的詛咒。
父親救她而被洪水沖走，下落不明，她心知罪孽深重，如此這一生都在默默承受苦難，當作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直到婆婆想讓她給傻兒陪葬，她第一次對不公的命運做出了反抗，去買了一包耗子葯藏在了身上。
至於結局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作為炮灰基本都沒有好結局，作者也只是點到為止沒有過多訴說，亦或者連她都不知道江小草最後的命運。
小說看到這裡的時候，江小草就突然感覺很困，便放下手機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誰知道眨眼的功夫，就來到落後的農村？
渾渾噩噩的她掙紮起身想要回家，卻發現自己腦袋裡多了很多陌生的記憶，隨即兩行清淚流下說不出的絕望。
猶如深陷泥潭，越陷越深。
江小草，大河村江向東的大女兒，自記事開始便住在柴房裡，吃著家裡餿掉壞掉的食物，母親嫌她臟，不讓她進屋子一步。
唯有父親，會偶爾在飯桌上趁著家人不注意的時候，將自己吃剩的食物藏在袖子里，然後偷偷拿來給她吃。
父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給她溫暖的人。
但是他這人出了名的重孝順，聽媳婦話的老實男人，如此在家也無法護她周全，每次看見她被怒吼大罵只能深深嘆口氣。
村裡都這樣，父母打罵孩子很正常。
直到父親為了救自己被洪水沖走，江小草的悲劇命運徹底拉開序幕，全家要她償命，卻被村長攔住了。
但是他們不放過了，直接趁著她昏迷，嫁給隔壁村的傻子延續香火。
傻子就是傻子，怎麼懂得傳宗接代。
婆家見她懷不上孩子，欺她辱她。
後來傻子上茅廁不小心掉在糞坑，沒有人發現直接淹死在裡面，作為高價買回來的兒媳婦婆家不願意放過她。
如此，想到了讓她陪葬。
她買了一包耗子葯，順路回家看看。
卻發現父親衣錦還鄉，還帶著開小汽車的人回來，更讓人驚訝的是，自己妹妹卻在喊他們爸爸媽媽。
聽村裡人說，那是她妹妹的親生父母。
江小草不解，她親眼看見妹妹是從母親肚子里生出來，她有親生父母，怎麼可能還有其他的親生父母呢？
記憶的最後一幕，是棺材蓋被蓋上。
她其實已經死了，死的時候才發現這一生從來沒有人真正愛過她，而父親所謂的溫暖，不過是自欺欺人。
心如死灰，再無眷念。
「不行，我不能按照她的命運走下去！那樣我肯定受不了，我肯定會瘋掉，我得趁著這些極品家人沒回來，得趕快離開！」
思至此，江小草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