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你為何會這麼想
大曆一千三百二十三年,正月初一。
就在各國都以為自己過了一個好年的時候,不幸再一次降臨了,綜合國力排名第二的兌國,又遭遇了新一輪的劫難。
而承受者,又是兌帝,須知兌帝甚至未到天明之年,可是卻已經承受了這麼些也許不該他承受的東西,想想也是令人唏噓。
上一回中毒還是在兩年前,彼時是莫之流尋來了秋深救命,隨後親自奔赴有「滿山白」一稱的阿明山,尋到山上獨有的名貴藥引「雪裡青」,方才使之渡過一劫,但身體也隨之落下了隱疾。
不是救治不及時,而是秋深所下的葯太過陰險,無論怎麼救治,都是會留下病根的。
這不?這一回再中招,整個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兌帝就像是中風了一樣,太醫院的太醫不得其法,正打算用以治療中風的藥物。
所幸有個年輕的太醫前去請來了莫之流,這才得知兌帝並非中風,而是中毒。
一時間,眾人的心情十分複雜,中風的癥狀,最後卻說是中毒,到底是他們太孤陋寡聞了,還是國師只是在忽悠他們,意圖在兌帝面前多博幾分恩寵。
是以就有一個中年太醫揣測道:「不知國師大人,何以得知皇上乃是中毒,而非中風,明明皇上身上出現的就是中風的癥狀。」
這話聽上去,想岔一點那就是明晃晃的在質疑莫之流的醫術了。
誠然每每兌帝平安脈前後,脈案總是又在太醫院存檔,且平安脈都是由太醫院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親自請診,記錄在冊的,可總是有人提出質疑,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莫之流聽完太醫的話,咧嘴一笑:「那你非要這麼想可以,既然這位太醫如此以為的話,那就請用治療中風的藥物給皇上治療吧,不過記住,後果可與本國師無關,別推到本國師頭上來。諸位太醫都要為本國師作證的啊。聽見沒有?」
頓時,諸位心中有同樣疑問的太醫臉色發青,登時齊刷刷就跪了下去:「下官惶恐,還請國師大人施以援手。」
莫之流最後的一句話是朝著御前大太監說的。
大太監被突然湊近的莫之流的俊臉給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兩步,手不住的拍著自己的胸脯,大喘著氣:「哎喲,我的國師大人吶,你要是想同老奴說話,您說著就是了,老奴聽著呢,您這突然靠過來,老奴這是不勝惶恐啊。」
「啊,是嗎?」莫之流的語氣好似滿不在乎,從言語到神態,完全透著一股——「行吧,我知道了,但我下次還這麼干」的恣意風範。
而方才說話的中年太醫,在莫之流這麼一遭之後,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吱聲了。
他也是怕的,伴君如伴虎,一個不小心就要殺頭斃命,更有甚者,滿門抄斬。
他是想要皇恩浩蕩,可這也要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才行啊,譬如上次兌帝中毒,再說這次,這他根本連兌帝中毒都斷不出來,又怎麼談及醫治呢?
忙不迭地,他就說:「國師大人,是下官失言,下官不該懷疑您的醫術,下官醫術淺薄,還請國師大人務必要救治皇上。」
「吶,」莫之流才開口一個音,大太監就迅速搶佔了先機:「國師大人,皇上可就靠您了,老奴給國師大人磕頭了。」
於是莫之流一臉麻木又故作哀嘆的出手了。
毒,是普通的毒沒錯,可是上一回兌帝中毒已然傷了身體,一旦用藥不慎,便會造成半身癱瘓的下場,況且這毒還被加了料。
有了潛伏期和活躍期,在潛伏期內,根本通過把脈等一干手段根本感知不到它的存在;只有活躍期時,才會顯現出中風的癥狀。
而且這毒難就難在了用藥只能在潛伏期用,可是什麼時候是潛伏期,並無定論,這是不規律的。
莫之流開始思考,要不要找秋深來解決一下。
可是先前秋深已經斷過一次脈了,離開時還不順利;後來又被他拉去額外給莫秦越根除了娘胎裡頭的毛病,氣性怕是大著呢,怎麼會隨他再進皇宮。
一時間,莫之流苦惱不已。
*
而在秋深的胭脂鋪子里,她整個人算是難得的容光煥發了。
對面坐著的苗楣雖說一直被流言厚待,可通體所見氣色倒也不差,看上去精神頭還格外的不錯。
正月裡頭,倒是罕見太子妃得空出宮,尤其還是這樣的風口浪尖上。
原本她也沒想過在這個時候出來,可是兌淇前幾日突然說:「東宮閉塞,你自出了月子就一直拘在東宮,難免心緒不佳,眼下雖時局不穩,但你若是想要出宮散心,儘管拿著本宮的令牌出去便是,無人會攔你。」
平心而言,兌淇除了沒有給她愛,什麼都給她了,正如他曾說過的——我給不了你我的全部,但你可以擁有我除了愛以外的所有。
是的,苗楣過著太多人都企盼的相敬如賓沒有爭執的日子,知足常樂,自然她也不會去期望更多,點到為止才是最佳。
「我瞧了這麼些年,你這個兌國太子妃倒是夫妻關係最和諧的。」秋深出言感嘆,「那些婚前黏黏膩膩,孕前如膠似漆的,能有幾個在生完孩子之後還一成不變的,你倒是個好命的。」
「是嗎?」苗楣對著銅鏡自問,「也許是吧,可是秋姐,你知道如果可以,我並不想做這個兌國的太子妃。」
聞言,秋深撫著鬢角的手驀地一頓,而後嘴角展開一抹笑意:「說來,兌太子喜歡艮國姜醒,這似乎並不是一個秘密。你會對這件事有什麼不一樣的看法嗎?」
苗楣沾了點胭脂上色,情緒平靜,言語之中也沒有任何的不忿:「怎麼說呢?其實我不在乎這些。」
迎著秋深驚愕的神情,她補充道:「你可能沒法想像,他喜歡姜醒的事情,我沒有任何感覺,或者說,我很清楚的明白我跟他之間只需要平平淡淡的過完這段人生,而不需要去思考更多。秋姐可想過,你口中那些人為什麼做不到一成不變?」
苗楣頓了頓,譏諷道:「說到底不過是奢望太多,慾念也就成了孽障,將自己牢牢困住,掙脫不得,為之瘋,為之狂,再不見當初年少模樣。」
「你,為何會這麼想?」秋深不由自主的追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