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話 一石二鳥
連日來的精神打擊,加上飢餓、風寒,高岳在劇烈嘔吐之後,終於支持不住了。
精神崩潰,身體也崩潰了。
高岳暈倒之後,連續的高燒,昏昏迷迷。
迷糊中,短暫的清醒,高岳張開眼,眼前朦朧的身影……似乎又見到真子姐姐。
「真子姐姐,你別哭,我沒事」,高岳從迷糊中張開眼睛。
「宗長大人,你醒了!」,為了不讓高岳發現自己在哭,綠衣女子轉過身,迅速擦拭臉上的淚水,然後轉過頭來,給高岳送上一個微笑。
高岳看到了綠衣女子滿臉淚痕,望著自己然後微笑了。
她的微笑跟真子姐姐很像!
當然高岳自己並不知道,睡了這麼久,只是覺得全身無力,還是很想睡。
「嗯,我很好……」,說著說著,高岳又再進入睡眠中。
「生病的人都是比較睏乏的,多休息就好了」,醫治高岳的醫師向綠衣女子回稟著。
「哦是這樣嗎?謝謝您了,既然宗長大人需要休息,您也請回吧」。
「真的是這樣嗎?」,綠衣女子卻不是這樣想。
高岳的病太奇怪了,斷斷續續清醒,不斷的昏迷,就是不能真正的清醒過來。
雖然醫師說是受了風寒,需要多加休息,但這不像是普通的風寒。
「哦,田井哥,將這封書函送出去」,綠衣女子向門外呼喚了一聲。
格子門外,立即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回答:「是,主事大人。」
一個名叫田井的男僕,透過相隔的竹簾,接過綠衣女子的文書離開。
田井——國字口臉,身材高大,肌肉結實,他的右手有明顯的繭,看樣子必定善於劍術。
如果說他是男僕,也不是很恰當。
他的穿著既不是僕人的「白張」服飾,也不是侍衛的「退紅」服飾。
他穿著的是直垂,腰間系著配刀。
田井既不聽命於朝廷,也與任何組織無關,只為安子而存在。
姑且將他認定為——安子的私人助理吧。
直垂的出現年代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
相對於圓形的「上領」袍服,V字型「垂領」的直垂在很長時間內都被作為平民的服裝。
到了平安時代後期,由於其設計簡便、易於活動,因而逐漸開始為武士階級所穿用。
白張和退紅都是貴族仆屬的裝束,形式類似狩衣,總稱為召具。
退紅是由叫做「あらぞめ」的薄紅染布所製成的上裝和黑袴構成的,最早是親王家僕人的專用服裝。
之後為攝關打傘、提鞋的僕人也穿著這種衣服。
現在,石清水八幡宮的駕輿丁穿著的退紅是上下同色的。
白張是更為簡化的狩衣。
因為布料中有吳粉的成分,因而得名。
與它搭配的烏帽子叫做張烏帽子。
褲子則叫做「白丁」。
持火把和趕車的僕從要穿著這種衣服。
綠衣女子是安倍家族人,名叫安倍安子。
安倍家族是名門望族,祖上「安倍仲麻呂」是遣唐使,代表天皇出使唐國。
安倍仲麻呂,(698—770)因為在日本音讀中阿安、部倍、麻滿皆同音,故有稱安部仲麻呂或仲滿呂的。
麻呂又可寫作磨,二音讀一字,《新唐書東吏日本傳》簡稱仲滿。
全名阿倍朝臣仲麻呂,亦名朝臣仲滿,入唐后改名朝晁衡,日本奈良時代的遣唐使,曾任唐左散騎常侍安南都護。
中日文化交流傑出的使者。
仲麻呂和唐代著名詩人名士,如李白、王維、儲光羲、趙曄(驊)、包佶等人都有密切交往。著有《古今集》。
安倍家族,無論在朝堂之上,還是內庭之中,都身居要職,一直深受天皇的信任。
不是家族顯赫,身份高貴,安子是絕對不可能侍奉高岳,接近天皇血脈。
「身處宮廷之內,處處都要留心!」
安倍家族人在內宮身居要職,辦事都是非常謹慎細心的。
不久,田井回來了,還帶來了一位新的醫師。
見到這位醫師大人,安子的牽挂終於放下了:「哦,御醫官大人,有勞您了,除了您,其他人不能讓我放心啊!」
「請放心吧,我都知道了,一定會儘力的,主事大人不要擔心」,御醫官自信滿滿的回復道。
御醫官?是宮廷內的御醫嗎?
這位醫官很年輕,神情中略帶悲傷,臉上帶著疲憊,嘴角的鬚根盡顯,好像多日未眠的樣子。
這個樣子真讓人感到很奇怪,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更奇怪的是,安子竟然請了這樣的人來為高岳看病診治,而且他們好像早已相識。
「大人的病,不像是受了風寒。」
「哦?不是風寒?那是什麼病,已經昏迷好幾天了。」
「看癥狀是中毒。」
「什麼?中毒?」,安子不由得大吃一驚。
「是,中毒。」
「哦,御醫官大人,您確定嗎?」,安子再次詢問。
「是的,是中毒,有兩種不同的毒藥。」
「第一種藥性兇猛,但在身體上殘留的量不多。第二種藥性平和,令人昏昏欲睡,久服會令人陷入昏迷,不再醒來。」
「哦,是這樣啊」,安子臉上表情顯得不太自然,略略沉吟了一下,說道:「哦知道了,能夠化解嗎?」
「可以,但需要時間。」
「哦,有勞御醫官大人了!此事請務必保密。」
「明白!」
「哦,我家大人的病就拜託您了!」
「請放心!我會全力醫治!」
「哦,是誰下毒?要趕快找到下毒的人,不然的話……好狠毒哦,高岳如果死去,我們所有人都必然會受到牽連。甚至安倍家族,還有其他家族都會受到牽連。毒殺前朝太子,這個罪名株連九族。真是一石二鳥的毒計哦」,想到此,安子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細細回想,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在什麼地方被下毒了?
「兩種毒?哦,是腌肉飯糰和白粥!腌肉飯糰是專門為高岳準備,白粥也只為生病的高岳準備。當天的腌肉飯糰有劇毒,幸好高岳茹素,全部吐出。這個毒好厲害,還有殘留。白粥內放的是□□」,安子明白了。
高岳昏迷中,只能喂白粥,而且吃得不多,剩下的白粥還擱在食盒內。
作為侍奉天皇血脈的侍從,隨身都佩帶著測試毒物用的銀針。
安子急急從隨身的布囊中抽出銀針,放入高岳吃過的白粥中。
銀針瞬間變黑了。
「竟然被人利用,每天親手給高岳喂毒。都怪自己為了報仇疏忽大意,差點就中了別人的圈套。原來身邊一直有姦細」,安子嚇出了一身冷汗。
「哦,會是誰呢?」,安子回想著當日的情形:「你去準備宗長大人的飯食,要腌肉飯糰。」
「哦,是她!」
不能打草驚蛇。
將計就計。
「田井哥將炭爐拿到寢室內,宗長的葯我要在這裡親自煎熬。」
「主事大人,宗長大人的粥準備好了」,一個侍女提著食盒向安子稟報著。
「哦,竹子,辛苦了,你試試宗長大人的粥,煮得怎樣」,安子望著這個名叫竹子的侍女雙眼,彷彿要從她的眼中穿透她的心。
竹子遲疑著……
竹子的內心不安,內心在顫抖:「是被發現了嗎?」
看她的樣子非常焦慮、緊張,雙眼不敢直視安子。
「主事大人,奴婢不敢,這是宗長大人的粥。」
「這碗是賞你的,要喝完哦」,安子的眼神凌厲,語氣中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遲疑……遲疑再三……,竹子最終喝下。
最終喝下了這碗含有□□的白粥。
「哦,好喝嗎?我看煮得不好,你再重新去煮」,安子輕描淡寫的吩咐著。
「是,主事大人!」
「主事大人,粥,煮好了。」
「哦,放下,出去吧!」
竹子離開之後,安子拿出銀針,仔細地測試,這次銀針並沒有變色。
連續幾天,安子都要竹子試粥,再要她重煮。
竹子明顯感到不安,但又不敢違抗。
「主事大人,粥煮好了」,竹子說話中有點顫顫驚驚。
「哦,竹子,宗長大人病了這麼久都沒有起色,你說會不會有其他問題呢?」
「奴婢不知道。」
「我擔心有人下毒,如果宗長大人死了,我們全部都要陪葬。我們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哦,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是!」
「查出下毒之人,我們就沒事。但我不想揭發她,不想她死哦。」
「宗長大人的飲食一直都是你負責的,你說怎麼辦哦?」
「奴婢……奴婢……」
「哦,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為了宗長的安全,需要有人為宗長試毒。」
竹子:「……」
「哦,你說誰人適合試毒呢?你願意做這試毒之人嗎?」
「我……我……奴婢……奴婢願意!」,竹子試吃了粥。
安子又讓她用銀針試毒,確認了沒問題,就吩咐她離開。
之後,無論什麼食物,均由竹子先試吃,再用銀針檢驗,確認沒問題之後,才可食用。
「主事大人,竹子下毒的事就這樣算了嗎?」,田井很不解。
「哦田井哥,這件事不宜張揚,免得對方有防範。」
「主事大人……」,田井還想追問。
「哦,現在讓竹子試毒,她就不會再下毒了,難道她會毒死自己嗎?」
「如果我們處置了竹子,敵人還會派其他人來,我們更難防範。現在我們不動,敵人也不敢妄動。哦,好了,以後萬事要更小心。」
「是的,主事大人,田井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主事大人的。」
田井的心意,安子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她心中是明白的。
此刻的她,一心只想著為姐姐報仇,兒女私情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到底竹子背後的指使人是誰?安子不想去追究。
要毒殺前朝太子,必定不是尋常的人。
追問竹子,最終只會將她逼向死路,自己也惹禍上身。
這個敵人在暗處,小心提防吧!
明白自己的位置,這正是安子聰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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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般的真子姐姐,謎般的書信,我很想知道:到底真相是什麼?
1200年後,我終於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