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這是你母親的遺物
「皇帝陛下,您……還好嗎?」
慕輕棠心細如髮,覺察出了司燁神情有些不對。
「沒、沒事。」
司燁深深呼吸,逐字逐句地對她說,「慕小姐,之前我對你有些偏見,聽潮生病昏迷那段日子,我心情也不好,對你說了很多不成體統的話。我在這裡,鄭重地向你道歉,對不起。」
顧聽潮和慕輕棠雙雙驚詫!
堂堂皇室的象徵,斐國的皇帝,竟然對慕輕棠如此誠懇地道了歉!
慕輕棠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她其實從來沒有怪過司燁。畢竟她這二來遭遇的磨難,受到的侮辱和詆毀太多了,司燁幾句遷怒於她的話,根本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影響。
所以面對她的道歉,她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求助地看向顧聽潮,眸光瑩瑩發顫。
顧聽潮大手摟緊女人的腰身,將她柔軟的身段往懷中貼了貼,平靜地看著司燁。
「皇帝陛下,之前您和輕棠有過什麼過節,我並不知情。但我知道輕棠並沒有真的怪過您,她向來是個寬宏大度的人,內心善良,待人真誠,從不與任何人為敵。」
說著,他深深凝睇著懷裡的嬌妻,深情得將一切置之度外,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二人,再容不下其他,「不過,您的道歉,輕棠接受了。」
慕輕棠俏麗的臉頰染上桃花般的粉紅,身子一傾,靠在男人寬闊的肩上。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這個男人的胸懷,更有安全感。
司燁看在眼裡,不禁心中動容,從起初的排斥到現在的支持,他覺得自己的心境發生了太多變化。
名利權勢,國家形象,他身上被太多的枷鎖禁錮,被太多的利益扭曲了本心。
他坐上了皇位,卻不能與深愛之人相守,自己的親生兒子近在眼前,卻不能相認。
每每入夜,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他根本提不起興趣,貌合神離,三觀不合的婚姻熬幹了他所有的希望……
如今聽潮磕磕絆絆的,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之前竟然還殘忍地企圖將他們拆散……他到底在想什麼!
「聽潮,慕小姐,聽說……你們明天就要去領證了?」司燁輕聲問。
顧聽潮與慕輕棠相視一笑,眼裡溢滿幸福的光輝。
「是,我們不想再等下去了。雖然我婚禮還沒籌劃好,明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但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顧聽潮摸了摸慕輕棠柔軟的秀髮,眼底溫柔繾綣,「我等了太久,錯過了太久,我只想馬上把輕棠娶回家。」
日子的意義,是人類賦予的。
每一天,因為有彼此的陪伴,才會顯得意義非凡。
「好,好……」
司燁沉吟了一下,從挺括的襯衫里拽出一枚絕美流螢的白玉佩,遞給顧聽潮。
「其實,我一直都打算等你結婚,給你準備一份厚禮。但明天你就好和慕小姐領證了,到底有些倉促,所以……就先把這個,送給你吧。」
慕輕棠慧眼識珠,一眼就看出這塊玉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司燁將它交給顧聽潮,足可見他對聽潮的重視。
可是,她不禁又有些覺得奇怪。
如果說是礙於父輩關係,司燁與顧慎則交好,多疼顧聽潮一些,也合情合理。
可自打顧聽潮生病到現在,司燁每次表露出的對顧聽潮的關切情緒,似乎比顧慎則做親生父親的還要強烈。
就好像,顧聽潮是他的親生兒子一樣。
那次在皇宮參加晚宴,慕輕棠見司燁對親生兒子司栩的態度,也不過馬馬虎虎。怎麼對顧慎則的兒子,反而這麼上心?
慕輕棠生性情感豐富細膩,第六感也很強。司燁對顧聽潮過於反常的親近體貼,不免給她心中留下了一道疑影。
只是,她現在腦洞還沒大到認定,顧聽潮就是司燁的私生子。是皇室漂不在外的,流有皇室正統血脈的皇子!
「不不,皇帝陛下,您的心意我領了。但這是您的貼身之物,我從小就見您戴在身上,可見它對您是何等重要!」
顧聽潮受寵若驚,忙將他遞過來的玉佩推回去,「我真的不能收這麼貴重的東西,這不合適!」
司燁眼裡泛起苦澀,神情何其黯然。
聽潮,你只知這是我戴了幾十年的東西,我視如至寶。
可你卻不知道,這是你親生母親的遺物啊!聽潮!
「收下吧,算我……請求你。」司燁眼眶通紅,嗓音沙啞得厲害。
「皇帝陛下,您別這麼說……」顧聽潮直接不知所措了,眼裡寫滿糾結情緒。
眼前的男人,眉目英俊如神祗,卻哀傷又落寞。他不知他這悲切的情緒從何而來,他只知他此刻看起來很可憐。
慕輕棠只覺這個斐國的皇帝,高高在上,看似擁有一切,可又似乎無比孤獨。
「收下吧,如果你不收,我會寢食難安。」
「好……那,謝謝您。」
顧聽潮緩緩將玉佩接過,攥在掌心裡。
不知為何,在他攥住這白玉的剎那,心頭驟然劃過一絲酥麻的電流,一種久違又熟悉的親切感從心底緩緩升起。
就好像,這本就是該屬於他的東西一樣。
「皇帝陛下,等和我輕棠結婚的時候,希望您能來觀禮。」顧聽潮攥緊慕輕棠的手,司燁發出誠摯的邀請。.
司燁紅著眼圈,用力點了點頭,「放心,我會去的。」
只要那時,我還撐得住,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去。
我怎麼會不去參加自己親生兒子的婚禮呢。
顧聽潮與慕輕棠向司燁鞠躬,從他面前結伴離開。
兩人的車剛剛從他眼前消失,這個高貴的男人就再也忍不住了,微揚下頜,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淚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他身後不遠處,司栩悄無聲息,如鬼魅般站在那裡,望著父親蕭索的背影,滿目陰鷙。
*
晚宴在一片潦草和家醜中結束了。
帝后和司栩離開了將軍府,白懿還不死心,跑到卓敖面前哭鬧。
「曾外祖父!您怎麼可以把我嫁給司栩?!就算前二十年您都沒養育過我……但我畢竟是你唯一的親人!您對我難道一點慈悲都沒有嗎?!」
白懿用力戳著自己的胸口,痛哭流涕滿目委屈,「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不是您用來牟利的工具!您把我推給司栩的時候……您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你的感受……」
卓敖閉上眼睛,不禁冷笑了一聲,「在你屢次三番找慕小姐的麻煩,屢屢動用見不得光的手段想要橫刀奪愛,拆散一對有情人的時候,你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
「可我是您的親人啊!!」白懿聲嘶力竭地大吼。
根本無法理解卓敖的思維,在她看來這個老頭子就是拿她當個屁,胳膊肘子往外拐!
搞得好像慕輕棠才是他的親人一樣!
「你是我的親人又如何,你知道將軍府屹立百年不倒的秘訣是什麼嗎?就是幫理不幫親!如果我們一位地不辨是非,姑息養奸,那卓氏早就敗得一塌糊塗了!」
卓敖猛地睜開眼,目光凌厲蜇人,「有時候……我真是懷疑你到底身體里流的是不是我們卓氏的血,為什麼你行事作風如此卑劣齷齪!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我們卓氏的風骨!」
「卑劣……齷齪……您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我做這一切難道都是為了我自己嗎?我也是為了咱們卓氏的未來考慮啊!!」白懿憤恨難平。
「為了卓氏?你要大大方方說是為了你自己的私慾,我還能高看你一眼。你厚顏無恥地說是為了卓氏,我反而覺得這張老臉更是掛不住了!」
卓敖忍無可忍,大手一揮,「阿問!給她好好看看!」
「是,公爵閣下。」
丁問面色冷沉地走到抽抽搭搭的白懿面前,從軍服口袋裡抽出一沓照片,遞給白懿。
白懿摸了把淚,一頭霧水地接過。
當她看到照片上,赫然是她一次次與林肈在車內偷情的畫面時,她嚇得低呼一聲,手狠狠一顫,照片全都灑在地上。
還有更不堪入目的,她自己看了,都覺得羞恥至極!
「這就是你的品味?這就是未來女公爵的氣質?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非顧聽潮不嫁,只為顧聽潮守身如玉?!」
卓敖憤然大笑了幾聲,看著白懿的眼神充斥著鄙夷,「我看你也不是離了顧聽潮不能活啊,你和別的男人也玩兒得不錯啊。而且你膽子大得很,竟然還讓你情人當你的律師,天天尾隨在你身側!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拍到,別人一樣可以!這裡面的照片,任何一張泄露出去,都足以讓你身敗名裂,都足以讓卓氏前途一片黑暗!」
白懿渾身瑟瑟發抖,潑天的恥辱感快要將她反噬了!
「就你這樣不檢點的女人,還看不起慕小姐……我看慕小姐比你強千萬倍!最起碼她是一心一意愛著顧總的,可你呢?你滿身慾望,貪得無厭,什麼都想要結果就是什麼都別想得到!」
「我也是個有正常慾望的女人!我得不到顧聽潮的愛,得不到他的人,難道我就不能找點兒別的方法慰藉一下自己嗎?!」
白懿眼眶撕裂般猩紅,忽地惡狠狠笑出來,「哈哈……您以為慕輕棠是什麼好東西嗎?前離開了顧聽潮,一直被商震養在家裡。後來回到盛都,就開始跟我搶男人!她全身上下,早就被商震玩兒臭了,論臟論賤,我在她面前可是甘拜下風呢!」
「白懿,你夠了!」
不等卓敖開口,丁問已經忍無可忍地喝住她,「你自己什麼樣,我們已經不抱希望。但你不要拉慕小姐下水,不要污衊她的人格!我們不瞎,也不傻,誰對誰錯,誰黑誰白我們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呵……丁問,你終於按耐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啊。」白懿斜目陰惻惻地瞥他,笑得詭異。
「你胡說什麼?」丁問眉宇一折。
「你以為你自己就義正言辭,光明正大?你敢發誓嗎,你敢發誓你對慕輕棠……就沒有一點兒齷齪的心思嗎?!」
丁問心口狠狠一顫,痛得像被扎穿了一樣,十指繃緊。
「阿問……難道、難道你……」卓敖整個人都木了,完全不敢相信。
丁問喉嚨艱澀地滾了滾,半響,他才鼓起勇氣,一字一重地說:「對,我一直,愛慕著慕小姐。我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但我發誓,我對她只是暗戀,只是欣賞,我從沒有奢求過跟她在一起,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打擾慕小姐和顧總的生活。我只想遠遠看著她……我只要遠遠看著她,看著她快樂幸福,就足夠了。」
說著,丁問喉音竟然生出一絲哽咽。
卓敖怔怔地看著這個他一手帶到大的孩子,他一直都是聽話的,堅強、剛毅、沉穩、為他人著想……
可卓敖直到現在,才愕然發現,他似乎對這個義子的關心太少了,他從來就沒真正走進他心裡,更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哈哈……誰會信你的這番鬼話。」
白懿不屑地冷笑,「這天底下,是人就會有慾望,是人就有佔有慾!我不信你看到慕輕棠和顧聽潮恩恩愛愛,雙宿雙飛的時候你不嫉妒,你不羨慕,你不恨!你肯定也想得到她吧?你一定跟我一樣……我們骨子裡是一樣的人!」
丁問眯起凌厲的眸,墨瞳透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別用你的小人之心衡量我,跟你做同類,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過分的侮辱。」
「你!!」
「阿問。」卓敖滿目哀愁,嘆了口氣,「抱歉,我什麼都沒能幫到你,我甚至對此……一無所知。」
「沒關係,公爵閣下。」
丁問緩緩走到卓敖身邊,揚起堅毅英挺的臉,單膝跪在他面前,「您已經對我很好了,如果不是您,我七歲那年,就已經被人打死了。」
「我個人的喜惡不足掛齒,我來到您身邊,我就做好了一生效忠卓氏,一生效力將軍府的準備。兒女情長,有則是錦上添花,沒有,我也不會強求。」
卓敖幽幽嘆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
「我相信,少小姐一定還在人士,卓詩小姐一定還活著!我會努力,窮盡一生,幫您尋她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