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霸行為

「已知東8區為12月8日12點……」老師在評講開學考試的試題。

池遇看著手機上幾乎閃現的簡訊回復有點晃神——

[陌生號碼]：你完了。微笑.jpg

一直到放學，池秋行給他打了個電話，池遇才知道他下午幹了什麼。

他不僅沒對隊霸的「盛情」邀請感恩戴德，還給人回了個退訂，特別不知好歹。

聽池秋行那語氣，對他還有幾分敬佩。

「你過來找我吧，等下我們開車過去。」池秋行說，「放你一個人回去，你又得吃外賣了。」

「我能不去嗎？」池遇有些緊張。

「沒事。」池秋行笑了聲，「沈欽說他不揍你。」

那能信嗎？

池遇磨磨唧唧地收拾完課本，這才挪到校門口叫了車。

他的目的地是本地有名的rf電子競技俱樂部，司機大概二十來歲，多看了幾眼他身上的校服。

「小同學，rf基地不是隨便就能進的。」司機把車開到了目的地，和他搭訕，想多接一單，「你去看一眼，我再把你送回去？」

「嗯？」正在轉賬的池遇抬頭，「不用。」

他推門下車，尋著昨天的路，往rf基地內部走，卻想起來他把身份識別卡夾在了課本里，沒帶從出來。

他這身校服在這片區域顯眼的很，前台和安保都不認識他，只當他是過來看熱鬧的中學生，自然不會讓他進去，偏偏他手機付完打車錢后，電量就只剩2%，電話都打不出去。

「你哥哥是池秋行？」安保笑了，「你是今天第三個這麼說的了。」

池遇：「？」

誰冒充他了。

沒辦法，他想在樓下等，安保卻急著要趕人了。

一個眼熟的身形從自動門外走了進來，沈欽掃了他們這邊一眼，目光在池遇藍灰色的校服上停頓了一瞬，轉身從員工通道進了基地。

「沈欽哥哥！」池遇沒辦法，只好求助般沖著他喊了一聲。

前台和安保同時瑟縮了一下，沈欽平時獨來獨往的，誰都不搭理，搞不好下一秒，沈欽就要讓他們儘快趕人了。

喊完池遇自己也後悔了，這人脾氣是有名的壞，他怎麼會想到向沈欽求助呢？

果然，沈欽腳步一頓，轉身掀起眼皮涼颼颼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嫌棄，又像是還隱隱帶著怒氣，看起來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池遇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他放棄了，打算去門口蹲會兒，等他哥發現了再下來撿他。

他剛要轉身離開，沈欽卻先一步開口了：「你還站那裡幹什麼，過來。」

*

rf基地的電梯間很寬敞，即便如此，和沈欽在這樣的封閉空間里共處，池遇還是覺得有點彆扭，所以他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和沈欽的距離。

沈欽在給人打電話，滿是不耐：「趕他走是對的，越是菜越是事多，我當面罵他的時候怎麼不見他這麼反駁？背後搞這套，職業電競選手，他配嗎？」

池遇又往後退了一步。

電梯在四樓停下，沈欽掛了電話才發現，池遇不知什麼時候往後退了好幾步，離他遠遠的，規規矩矩地貼在電梯壁上，站得筆直，見他看過來，那雙原本盯著他的眼睛飄忽了一瞬，討好又敷衍地笑了一下，把視線生生砸向了地面。

今希私立中學藍灰色的校服號稱全堇川市最丑校服，穿在池遇的身上，卻是出奇得好看。

池遇皮膚白，眼瞳和頭髮的顏色都比大部分人要淺，睫毛很長，笑的時候臉上有小梨渦，讓人生不起氣來。

看起來很乖，但讓人想拿捏一下，戳穿外殼看看。

「走了。」沈欽收回目光，語氣稍緩。

因為晚上有聚餐，rf全隊這會兒都很放鬆，都在休息室里閑聊，沈欽把池遇帶到了休息室，在他後背推了一把，就先行離開了。

池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是小遇嗎？你和你哥哥長得還不太像，難怪你哥哥之前提到的時候，說你長得像媽媽。」rf的輔助問，「哈哈哈哈我真佩服你，我第一次見隊霸氣成那樣。」

「你是給他回了個退訂嗎哈哈哈哈。」二隊隊長說，「從來都只有沈少爺給別人回退訂的份兒。」

「我不是故意的。」池遇說。

沈欽脾氣是壞了點，但剛才都沒有對他視而不見，雖然不粉沈欽，但池遇覺得有必要給沈欽找機會道個歉。

或許沈欽其實沒有網友評價得那麼糟糕？

「都小聲點。」一隊隊長說，「沈欽在隔壁，看微博了嗎，張鋒亮正在賣慘罵他呢。」

池遇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這是rf的前打野選手，網傳被沈欽憑一己之力罵跑的那一個。他哥今年空降rf，取代的就是這個人的位置。

就在一小時前，張鋒亮編輯了一條新微博，控訴了他在rf打比賽期間，沈欽「罵隊友」「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等多條罪名，控訴沈欽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同時他把自己近期滑坡的成績和商業價值，全部甩到了沈欽的頭上，並暗示網友離開rf的自己現在很可憐。

那條微博下面，同情博主罵沈欽的人不在少數。

「那……他、回應了嗎？」池遇好奇地提問。

「算是、回應了吧。」隊長的神情有點古怪，「半分鐘前，沈欽發了一張圖。」

rf一隊隊長楚刻恆：「他吧，在張鋒亮內涵他的那條微博下面發了張照片，拍的是他那套幾百萬打下來的茶具，泡的是一杯綠茶，把「罵隊友」「目中無人」和「高高在上」這三個罪名給坐實了……」

池遇：「……」

太囂張了，隊霸行為。

休息室里傳來了好幾聲低笑。

「其實吧，沈欽有沈欽的好。」另一人說，「小張很多時候不敢打，猶疑不決，競技比賽嘛，膽小是大忌，他那會兒也跟不上指揮的節奏，大家心裡都明白，都憋著不說，rf就只能一直沉寂。」

「square來了以後，根本不管什麼隊友情面，誰失誤他就罵誰，沒有他，我們也爭取不到池秋行的空降。」rf輔助說，「我們是來打比賽的，不是來交朋友的，比起隊友情，我更想贏。」

池遇聽他們聊天，也有些驚詫。

他只知道，reneedfighing這一年來，從野雞戰隊變成了各大俱樂部都在盯著的強力戰隊，連他哥這種打了好些年的職業選手都看中了這支隊伍，他以為rf苦隊霸久矣，卻不知道沈欽在其中發揮的正面作用。

正聽著，手機充電后重啟，玩得不錯的朋友給池遇發了消息——

[糯米]：我靠，如坐針氈，我媽找了四個家教給我上雅思課，四個人同時盯著我做題。

[遲遲]：謝邀，我也有點……如坐針氈。

畢竟他身為is的戰隊老粉，被一群rf的一線選手包圍了，害怕極了。

尤其是他這身藍灰色的校服，在這屋子裡還格外得顯眼。

[糯米]：下個月來面基啊，就在堇川，有is的線下賽，商業性質的比賽，rf那天晚上也上。

[遲遲]：我看看賽程。

他所坐的是這間休息室當下唯一的空位，桌面上從剛才開始就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還順手接了us給手機充電。

「我能借用一下電腦嗎？」池遇小聲問，「需要查個資料。」

「沒問題，我的給你，或者我幫你找aki的。」rf隊長轉身拿包，壓著嗓子用氣音說，「你面前那個是隊霸的。」

池遇：「……」

正在充電的手機突然就有點燙手。

rf的人都知道，沈欽不喜歡別人動自己的東西，喜歡劃定自己的專屬區域，沈欽這筆記本電腦在休息室放了快兩天了，平時也不怎麼見他來用，但也沒人會碰。

「你面前不就是電腦？」休息室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沈欽倚著門站著，把屋裡的人一個個掃視了一遍。

隊長咳嗽了一聲，給池遇使了個眼色。

池遇還記得網上那個說沈欽開的車能買半個rf的誇張傳說，深知隊霸的電腦必然也不是什麼凡品，他拿濕紙巾把每根手指都仔細擦了一遍，這才敢染指沈欽的筆記本電腦。

他做這些的時候，沈欽的目光就沒從他手指上移開過，涼的，沒什麼溫度。

不過他開始看賽程后，沈欽就沒再盯他了，沈欽走進來，坐在他對面的沙發椅上，聽隊友聊近期的幾場比賽，他話不多，偶爾說上幾句，也都是針對比賽的評判。

池遇沒少看比賽，沈欽的分析，在他看來都很精準。

坐著別人的位置，還用著別人的電腦，即便不喜歡沈欽，池遇也突然覺得自己挺不是東西。

流言歸流言，憑他這兩天和沈欽的接觸，倒也不覺得沈欽糟糕至極。

他回錯了簡訊，沈欽好像也沒太難為他。

商業性質的城市主題線下賽定在堇川，is、rf以及其他四支隊伍會參與當晚的角逐，池遇查完賽程，和朋友商議買票。

看完這些后，他想了想，打算把自己的搜索記錄清理乾淨。

這台筆記本電腦似乎真的不常用，除了池遇看賽程留下的網頁記錄，搜索引擎上只殘留的一條電腦主人隨手留下的搜索記錄。

今天14:：39：47

搜索：揍朋友的弟弟違法嗎？

池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