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023
王語嫣稍愣，低頭吹了吹粥，慢吞吞地說：「我有說要退貨嗎？」
聽到這話，顧文兵唇角鬆了下，隨之彎起。
下一秒，倏地抬起拇指輕輕在她唇上抹了抹，王語嫣的唇瓣溫熱而柔軟，宛若在他拇指上種了烙印。
炙熱，霎時從指尖蔓延到他的全身，像是帶了電流一般。
砰砰！砰砰！砰砰——，心跳如鼓、又急又亂！
在這寂靜的病房格外清晰。
顧文兵怔了怔，猛地收回手，垂下眼瞼掩飾住眼裡漣漪的情緒，裝作漫不經心地說。
「嗯，這下扯平了。」
王語嫣猝不及防間，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抬睫看上床上的男人，陽光從外頭灑了進來，在他身上染上淺淺的金色，像是帶了萬丈光芒。
那一瞬間，她才發現，原來不只有美女笑的時候可以勾魂奪魄。
她臉色唰的一下就紅了，心跳莫名快了些，腦中驀地閃過以前看過的電影畫面。
半餉后，抿了抿唇舀起一勺粥遞到他唇邊，身子跟著靠了過去，俯身湊到他耳畔輕輕一吹。
「想扯平？」吐氣如蘭，「不可能。」
她的呼吸輕輕淺淺，像一片輕盈的羽毛掠過他的心房。
少女身上帶著很淡的薄荷氣息，彷彿在他的耳根種了蠱，越鑽越深，最後深入骨髓、無葯可解。
顧文兵的手不受控地抬起，在要搭到她的肩膀前又停了下來。
他閉上眼，用盡全力剋制住內心澎湃奔騰的衝動，掌心漸漸收緊一點一點往回收，最後慌亂地搶過粥碗，啞聲道：
「那個，不用你喂，我，我自己吃。」
王語嫣忍不住笑了，將袋子里的包子和油條打開遞了過去。
一碗粥下肚，顧文兵那顆騷動的心終於也隨之平緩了下來，他伸手接過包子，卻是遞到她的唇邊，語氣拽拽地：
「嗯，小妞伺候得不錯，賞了。」
「多謝大爺的賞賜，」王語嫣唇畔含笑，揚了揚眉，「不過，小女子我已經吃過了。」
過了一會，她看似無意地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家那房子要不要重新修建一下？紅磚那種？」
顧文兵剛想說他家房子才修了沒幾年，但聽到「紅磚」兩個字的時候，又打住了。目光定定的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忙不迭地點頭：
「修，等搞完雙搶就修！」說完像是怕王語嫣誤會似的，又立馬補了一句，「雙搶時人都幹活去了，想蓋房子也找不到人。」
王語嫣仰頭，一雙眼睛亮如星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突然要修房子？」
顧文兵瞧著她，眼神彷彿能將她看穿似的，唇畔掛著不羈的笑意：
「因為你不想住在知青院了，」頓了幾秒，欠揍地說，
「想天天耍我流氓。」
王語嫣：「……」
「因為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出現了，我想離知青院的那些人遠一點。」
她想自己蓋個磚房，但一棟磚房在千水溝太醒目了，所以先慫恿顧文兵蓋，他家蓋了后她再蓋，這樣也不至於那麼突兀。
想起昨天在水庫岸邊剜心剜肺的痛，她的手就忍不住微微顫抖，她垂下眸子，聲音也有些不穩，「昨天是有人故意把我推下河的。」.
「你說什麼！」
只一瞬間，顧文兵剛剛還揚起的嘴角崩成了直線，眉目間驟然迸發冰冷的殺意，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他倏地放下手中的包子，拔掉輸液的管子，起身穿鞋。
王語嫣愣了愣，動作遲鈍地攔在了他面前，獃獃地問：「顧文兵，你要幹嘛？」
「回千水溝！我要看看是哪個狗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害你。」他神情肅殺、目光堅毅，彷彿下一秒就要把人拉出去碎屍萬段似的。
王語嫣扯了扯他的袖子，凝視著他，柔聲勸道：「你身子還沒好，過幾天再回去。」
「我身體壯實，你別擔心。」顧文兵嘴裡應著，手下的動作沒有停，穿好鞋，拿起桌上的醫藥單就要去收費處結賬。
王語嫣騰地扯掉他手裡的醫藥單，往床上一坐，仰著小臉撅著嘴瞪他：「顧文兵，我生氣了！我想在縣城玩幾天都不答應我！哼！」
嗯？
怎麼就生氣了？
顧文兵有些反應不過來，趕忙走到王語嫣面前，俯身直視著她，少女水靈靈的大眼睛狠狠一瞪，粉嘟嘟的小嘴撅的老高，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氣鼓鼓的，一看就是很難哄的樣子。
顧文兵身邊情史最豐富的就是二柱，雖然談了三個對象，但是到底連手都沒摸過，一般不出兩個月就被甩了。
二柱常說：「女人吧，一委屈起來，男人總感覺自己好像犯了什麼大罪似的。」
雖然顧文兵以前從沒有過這種煩惱，但此時看著王語嫣氣嘟嘟的模樣，他也莫名其妙有了這種感覺。
他一手扶在病床的扶欄上，一手撐在床頭，俯下身子籠著她輕聲道：「我不去了，好好陪你在縣城玩幾天，嗯？」
兩人靠得很近，男人身上熟悉的青草味壓了上來，溫熱的氣息拍在她的臉上，酥酥麻麻的。
王語嫣臉蹭得就紅了，從他手臂下鑽了出來。拍了拍床，小聲道：「那你聽我的，先躺好別動。」
顧文兵輕笑了一聲，二話不說躺了回去，插上輸液管，眼裡重新掛上鬆散的神色，欠欠的說：「然後呢？對象大人。」
傍晚。
王語嫣從醫院走了出來。
這才想起，昨天忘記和黑市少年約時間了，走到國營飯店附近時，抬起手錶看了看，已經四十。
目光隨意地掃視了一圈，沒想到還真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候在大柳樹下。
臉上似乎帶著焦急之色，低著頭，在地上踩著什麼。
走得近了，王語嫣才發現他踩的是煙頭，一地的煙頭。
抿了抿唇，抱歉地開口：「你，等了一天？」
聽到聲音，少年霍然抬頭，一雙眸子在看清她后驟然亮了起來，十分乾脆地搖頭：「沒有沒有，我也才來了一會兒。」
王語嫣也不打算戳穿，繼續問：「怎麼樣，想好了嗎，你要多少頂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