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關了半個月牛棚的人

等顧文兵上午掛完水辦了出院，二人往千水溝走。

這會兒的交通都不發達，千水溝的人去縣城要麼走路，要麼搭牛車。

當王語嫣看到顧文兵推著自行車從棚里走出來的時候，她的小臉上全是震驚。

「自行車你不是放在家裡嗎？怎麼到這來了。」

顧文兵下巴一昂，得意地說：「昨天特意讓二柱回去騎過來的。」

「那二柱人呢？」王語嫣後知後覺道。

「送完自行車又搭牛車回去了。」

他兩條修長的腿跨過自行車的坐墊抵在地上，雙手懶懶的搭在前面車架，對著她微笑。

「你先上來，等你坐好了我再騎。」

王語嫣也沒推卻，側著身子在後座上坐了下來，兩手拽住他的褂子兩側，說道：「我好了。」

醫院門口是一個向下的小小斜坡。

顧文兵唇角勾起，一蹬腳踏板，自行車飛一樣地沖了下去。

突然地加速讓王語嫣重心不穩，身子帶著慣性往前撲，滕地撞到男人結實的後背上。

王語嫣心下一驚，下意識地收緊雙臂抱住他的腰。

感受到後背上的柔軟，顧文兵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嘴上卻憤憤不平道：「這破醫院門口怎麼整個下坡，差點把我對象摔著了。」

等到了平地，王語嫣鬆開手，氣惱地在他後背一拍：

「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顧文兵沒有說話，回應她的是他低低沉沉的輕笑，過了幾秒，他飛快地回頭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前方：

「抓好我衣服，別真摔著了。」

微風夾著熱氣吹得王語嫣的長辮在空中飛舞，她腦子裡驀地閃過電影《甜蜜蜜》的片段：

李翹左手輕輕環著黎小軍的腰，晃著雙腿坐在他的自行車上，嘴裡輕輕哼唱著那首膾炙人口的情歌：甜蜜蜜……你笑的很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漸漸的，她嘴角慢慢揚起，雙手再次拽住他褂子的兩側，一顛一顛兒晃動著小腿，心裡彷彿盛開了這盛夏里白花花的太陽，明亮又炙熱。

不過，湧上來的甜意很快就被屁股沖刷了下去。

自行車的後座就是一個鐵架子，人坐久了硌得屁股一陣生疼。

她皺了皺眉，也沒喊出聲來，一路強忍住屁股的不適感回到千水溝。

隨著叮噹一聲鈴響，單車終於停在了知青院的門口。

王語嫣倏地跳了下來，盯著後座架看了幾秒。

內心嘆了一句，以前總覺得情侶同乘一輛自行車看上去特美，但實際上也就是看上去美而已，後座的人可遭罪了，坐得屁股疼腿疼，看來這文藝青年不好當啊……

顧文兵長腿一搭，從杆子上隨意地跨了過來，見王語嫣皺著眉直愣愣地看著後座。

他一拍腦門，懊惱地說：「都怪我，忘了墊東西，回去后我立馬做一個舒適的后墊。」

說著他又俯身湊到她耳畔，柔聲細語道：「對象，你的……屁股……沒事吧？回去好好……揉揉……」.

「滾。」

王語嫣羞得瞪了他一眼，將手中熟雞蛋塞進他懷裡，頭也不回地進了知青院。

顧文兵的笑臉在王語嫣背影消失的瞬間立馬收斂，他眯起黑眸，眼底掠過陰婺的暗光，點了一支煙一步一步朝牛棚走去。

巨大的腥臭味隨風迎面撲來，顧文兵眉心一擰，吐了一口煙圈。

昏暗的牛棚里，肖琳琅閉著眼睛蜷縮著身子躺在牆角的稻草上，幾隻綠頭蒼蠅嗡嗡嗡地時不時飛落在她手上、身上和臉上。

她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只皺了皺眉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的臉已經沒有少女的粉嫩，布滿了紅紅的痱子，從脖子一路延伸向下，再到手和腳上。

一頭壯實的黃牛躺在牛棚的另一角，眼睛半睜半閉著，忽而揮一下尾巴驅趕周圍趨之如鶩的蒼蠅。

顧文兵站在牛棚外冷冷地掃了一眼，撿起一塊石頭拋在肖琳琅旁邊。

砰！

石頭滾了幾滾碰到肖琳琅的手背，她惶惶地睜開眼，一抬眸便看到了牛棚外長身鶴立的顧文兵，臉上全是驚喜。

「文兵哥，你……你終於來看我了！！」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衝到牛棚的外牆邊拚命地朝顧文兵伸手。

顧文兵丟掉指縫的煙蒂，緩緩向她逼近，臉上全是憎惡與殺意。

下一瞬，他瞳孔一縮，倏地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頸。

「說！！！」

黑眸一眯綻出鋒利的寒芒，他冷冷開口，語氣嗜血。

「那天下午是不是你在背後推語嫣下河的！！」

手中的力道驟然加重，像是要掐碎女人的脖子，將她一點一點往上提，肖琳琅的臉因為缺氧瞬間漲得又青又紫。

咳！咳！

臉上鼻涕眼淚橫流，肖琳琅使勁地拍打著顧文兵的手，那一刻她真覺得死神就在面前向她招手。

顧文兵手一松，肖琳琅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從半空摔了下去！

砰！

咳！咳！

她劇烈地喘息著，哆哆嗦嗦地看著眼前這個魔鬼般的男人。

男人英俊的臉上清冷無溫，黑眸幽冷，氤氳著濃濃的危險氣息。

即便是這樣，依舊帥氣得讓人移不開眼。

屈辱和不甘頃刻間如潮水般湧入肖琳琅的，她以手捶地，絕望地嘶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讓那個醉鬼糟蹋我！！！」

「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她王語嫣憑什麼跟我搶！憑什麼！！！」

顧文兵居高臨下地睨了地上的女人一眼，眼神愈發陰鷙狠戾，殺意露骨：

「我再問你一遍！那天下午是不是你推語嫣下河的？！」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疾風般沖了過來，擋在了肖琳琅的前面：

「不是她！！！我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