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異人

兩軍相持半月，往來幾番試探，均有勝負。

不日，有斥候來報，已打探出那三萬異獸所藏之地。

只是那異獸分為了三處安置，一處在深林內潛藏，一處被安置在了離歷軍兩萬連營十裡外的一處山谷，另還有七八千數量，潛在了附近的渭河中。

而且每處都有兵卒把守一崗，十步一哨。若是攻打，還沒接近，就會示警。

若是聚在一處，有了應對之法，可以重兵一舉打擊。

看來妖月半雪也想到池雲會對付那三萬異獸，因此將之分散安置了三處，不至於會盡數被滅。

「也只有兩處能用火攻，那潛在渭河中的異獸是個難題。」薛震憂心忡忡地道。

這周圍地勢山嶺起伏，那渭河中的河水滾滾揚揚，一般的小舟都難度過，更遑論要滅掉那潛在河中的異獸了。

而深林中被燒了一次，妖月半雪直接命人將周遭的樹木砍掉，給林中異獸騰出大片地方，再用火攻，已是艱難。

此時有人來報，鴻澤王率一萬羽林軍前來聽候調遣。

羽林軍乃是護衛皇城的最後屏障，訓練有素，戰力強悍，此刻竟分撥出一萬來盤龍城。

而那領軍的鴻澤王，本名鳳蒼之，乃是國主同胞兄弟。

羽林近衛，按例本不該由宗室統領，以免生事端。但是這鴻澤王鳳蒼之卻是例外，只因在多年前，鳳蒼之邊境一戰，身中流矢，傷了腰腎，以致終生不育。

鳳漓宗顧念兄弟之情，便將之留在國都，並且將羽林軍交由他統領。

鳳蒼之入見池雲，告知國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之語，將一萬羽林軍調與池雲指揮。同時經過長久尋覓異人，終是尋找到一位能驅使異獸的高人。

池雲忙讓異人入帳相見，只見來者乃是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人，不過面貌消瘦，一臉頹廢的鬍渣，左腿還有點瘸，手裡拄著一根長棍。

那長棍有六尺來長，但卻有春筍般大，握在他手裡顯得有點不太協調。

那人進帳后對著池雲微微行了一禮，說道：「久聞照岳神將大名，如雷貫耳，如今有幸得見，不枉多年來的渴思。」

這等異人，自然是看中池雲天選之人的身份，而不是爵位。但是如今池雲神脈已絕，功體不存，已經不值得瞻仰了，卻不知道這異人所為何來？

池雲還了一禮，示意對方坐下來談。

「敢問先生如何稱呼？」

那跛腳中年人答道：「山野粗人，當不得「先生」二字，在下姓山，師尊當年賜名「天通」，山天通是也。」

「聽鴻澤王說，先生乃是隱於山間的異人，有駕禽御獸之能？」池雲讓人看水后直奔主題。

跛腳異人山天通點點頭，道：「學藝不精，粗通一二。」

池雲打量了對方一番，忽然問道：「不知先生與那甄天路，是何關係？」

眾人一愣，隨即一驚，難道這自稱能御獸的異人，竟是與敵方甄天路熟識？

山天通見眾將如此模樣，呵呵一笑，不慌不忙，將手中的水盅放下，對池雲道：「池將軍非常人也，竟能一眼看出在下底細。」

池雲沒有插話，而是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山天通與甄天路，乃師出同門，我為兄，他為弟。」山天通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又長長吐了出來，似是在追憶往事，「我與他同拜雪松老人為師，一同學藝。二十年間，日出同起，日落同息，我與他也算得上是兄弟情深。只是後來，師尊在我們御獸技藝登堂入室后，便選擇了分別傳授，不再同堂講習。」

山天通緩緩說來，原來山天通自小在山中村落長大，背靠大山，自然容易遭受野獸襲擊，傷人傷畜。於是他就想若是有駕馭這些野獸的方法，那豈不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於是在村中老人口中得知，這世間有異人，能驅獸成仆，騎虎過澗，便尋訪異獸，求學驅獸異術。

而甄天路的身世，也相當凄苦，從小父母雙亡，受盡了欺壓和冷漠，一心追逐的是強悍的手段，以此來為自己謀得不可一世的地位。

身有屠龍術，若不入武道，那便入廟堂。

雪松老人初時見甄天路可憐，便將之收留，傳授技藝，可是隨著年歲漸長，甄天路心中那股求權求錢的野望越來越顯露。

雪松老人曾說：「我們這一門，取自於天，當還之於天，方能善始善終，若有背於天道，將遭無常。」

而甄天路聽不進去，逆道而行。

在雪松老人分別傳藝之後，甄天路心中不滿，一開始還央求山天通私下教授自己。山天通拂不過面子，也就背著師尊傳授了。

但雪松老人所傳異術的精髓，都是道法自然，甄天路心性急躁，領悟不到其中精髓，反而怪山天通藏私。

久而久之，甄天路心中升起一股怨憤。

也就是在某日，甄天路決定下山，借口拜別師尊授藝之恩，卻突起對雪松老人痛下毒手。雪松老人胸口遭受一根削得鋒銳的木錐捅入胸口，血流如注，當場倒地。

甄天路第一次殺人，並且下手的是自己師尊，也嚇得手足無措，反身就逃離下山。

「他當時以為師尊已死，估摸這世間就沒人能對他出手，清理門戶了。於是仗著自己一手御獸之術，得到了大曆國國主的青睞。」山天通說罷，一陣嘆氣，不知道是惋惜，還是無奈。

殷鵬聽了大罵道：「果然是個畜生，連殺師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其餘諸將也都不齒，紛紛唾罵。

山天通道：「師尊當時重傷倒地，倒也沒有仙逝。御獸一術，師尊已臻「生生不息」之境，所幸甄天路當時使用的是一根木錐，若是鐵器，師尊他老人家現在已是枯骨了。」

眾人瞪著眼睛，好奇不已，問道：「這生生不息，有何說法？」

本是必死之人，卻因為兇器不一樣而得以活命，這御獸一道，還能這般神奇？

山天通道：「御獸異術，得自於天，感之於地，雖說是御獸，但同時修鍊到至境，也能駕馭花草樹木。這天地萬物，都有無窮生命之力，只因我們這一術大都只能做到駕馭山間禽獸，極少有人能修鍊至「生生不息」之境，至於那「天人如一」之境，就更是難以觸摸。所以在外人看來，我們只能與禽獸為伍，登不得大雅之堂，實則此道乃天地所授，萬物皆可感知。甄天路也只學得了御獸之法，至於這些天地至理，他卻聽不進去一言一語。」

「那木錐刺入我師尊胸口，木為生之力，師尊他老人家化而用之，這才沒有喪命。」

諸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世間異能者如此清晰闡述天地奧秘，只覺萬物不可欺。

池雲也點點頭，曾經身具神脈的時候，便隱隱有一些感悟，只是沒有人引導，因此也只能將那神脈中所蘊含而出的氣機化而為力，完完全全成了武道力量。

如今聽山天通這淺淡的一說，才知這天地間雖有奧秘，但這些奧秘卻盡都在身邊觸手可及之處。

「如此說來，先生要制服甄天路，是手到擒來了？」褚星海興奮地問道，若是逮住甄天路，他勢必要將之千刀萬剮。

山天通點頭，神情卻有幾分落寞，道：「自然是手到擒來。」

有了破那三萬異獸的對策，池雲當即布兵，來日便要拔除這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