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就蹭一口

夜晚七點多，帝輝市區消防站，隊員們脫下厚厚的滅火服，一張張臉上儘是煙熏過後的黑印，好笑又心疼。

見到他們出警回來，食堂阿姨才將飯菜從保溫櫃中拿出，逐一擺放在餐桌上。

「你這張臉跟狗熊似的哈哈哈哈……」

「呦你也不賴嘛！」

戰友們互相調侃著坐了下來，動筷吃起了遲到卻又溫熱的晚餐。

半小時前出了個火警，慶幸的是居民及時報警，所以火災波及的範圍並不大。在指揮員有序的指導下，消防員們很快撲滅了火。

黎皓陽最後才趕到，他洗了把臉，將煙熏妝洗抹乾凈后，才坐下來開始吃飯。

一旁的趙宇幫他夾了塊肉，笑道:「小黎，多吃肉，你今天辛苦了~」

下一秒立刻遭到了對方的白眼攻擊，黎皓陽壓著聲音，低沉道:「擅自把我微信送給別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別啊黎哥，那是人家小姑娘非纏著我不放，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嘛…」

好了，現在不論說什麼，黎皓陽都會覺得他是在狡辯。

趙宇癟癟嘴，說不定以後感謝他還來不及呢。

正吃得起勁時，門外執勤員來報告，說是消防站門口有個小姑娘一直在遊盪。

眾人覺得奇怪，紛紛放下飯碗跑了出去。一般這種情況，都是迷路了亦或其餘原因，來向消防站求助。

安枳枳正蹲在消防站口的草坪前，涼風使她不得不抱緊單薄的身體。她吸了吸鼻子，貪婪地嗅聞從裡面傳出的烤肉香。

好香，好餓。

左臉頰還是一陣發麻，似乎沒了痛覺。

「安枳枳？！」

頭頂一聲驚叫，她局促地抬起臉，路燈下，幾個穿著深藍體能服的男人團團圍著她，燈光將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瞬間，安枳枳內心慌得一批。

這壓迫感，也是沒誰了。

「你怎麼了？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面遊盪幹什麼？」

趙宇有力的手臂將安枳枳扶起，黎皓陽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微腫的頰邊，內心有了初定的猜測。

「外面冷，進去說。」

黎皓陽揮了揮手，示意大夥進屋。

望著一桌子豐盛噴香的菜品，安枳枳卻像個犯了錯被罰站的小孩，站在牆邊遲遲不肯落座。

而桌前的幾個大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把臉洗乾淨了，規矩地坐在那裡，一口一口吃得很是禮貌。

「坐啊，這會兒還矜持什麼？」

黎皓陽側眸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勾，像是嘲諷。他立刻轉頭向她示意桌前的飯菜，「餓的話，一起吃吧。」

安枳枳原本無光的眸子驀地一亮，整個人都興奮了，「真的啊？」

下一秒，她又收回了半分激動，囁嚅著小聲道:「那…那我就蹭一口飯。」

直到有人幫她拿了碗筷，直到她坐定嘗了一口魚香肉絲，她就後悔剛才說的那句話了。

消防隊的飯菜簡直不要太美味！

淑女？安枳枳也就堅持了三秒鐘，隨後在眾隊員寵溺兼震驚的注視下，她迅猛地扒完了一整碗飯。

安枳枳嘴裡塞滿了食物，咀嚼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從黎皓陽的視角看來，此時肉鼓鼓的她像只小河豚，警惕外界，亮起自己一身柔軟的刺，毫無攻擊力。

白熾燈下，那道泛紅的巴掌印清晰可見。他的心底突然抽了抽，掠過一絲憐意。

「被人打了？」

安枳枳夾菜的手一頓，點點頭，「我爸。」

「……」

一時間，他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

突然，身旁的小姑娘一個激靈，捂住了嘴巴。她滿臉潮紅，生理淚水已經不可控制地涌了出來。

「吃到辣椒了？」

趙宇疑惑地望了一眼，忙遞過來一杯涼白開，安枳枳抖著手接過，「咕嘟咕嘟」喝完，緩了好久，臉上的紅暈才漸漸褪去。

「枳枳妹妹，就這點子彈頭你也接受不了啊？」趙宇夾起一顆剁得很碎的辣椒，丟入口中，「那你真的很怕辣呢！」

黎皓陽瞪了他一眼，趙宇頓時語塞閉嘴了。

怕辣嗎？

在他的腦海中，曾經也有過那麼一個人，特別不能吃辣。

待吃飽喝足后，站長詢問了安枳枳居住的地址，家裡人的姓名以及大致的離家原因。

安枳枳坐在位子上，雙手不安地揉搓著衣角，小動作立刻被黎皓陽捕捉入眼。

他盯著她的目光有些走神，神情恍惚，似是在回憶些什麼。

薄唇微抿，他深吸了口氣，想要解開心中的疑惑。

一陣尖厲的警鈴陡然響起，已經形成肌肉反應的他迅速起身跑了出去。

本還在埋頭吃飯的幾個消防員，一刻也不敢耽擱，扔下碗筷飛快衝出了食堂。

安枳枳還處在懵圈中，反應過來時周圍一個人都不見了。..

空蕩蕩的室內，只剩下刺耳的警鈴還在不知疲憊地迴響。

「又是出警，在晚飯時間都出了兩次了……」

燒菜阿姨嘆著氣，把桌上的菜再次放回了保溫櫃中。安枳枳立馬起身，也過去幫忙。

「希望他們早點平安回來吧…」

周圍的燈都滅了，只有頭頂的這盞還在盈盈發亮。安枳枳覺得吃完飯拍拍肚子就走人，有點不太仁義。所以她索性靠著椅背，靜靜等待他們的回歸。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安枳枳開始有些焦慮。跑出來時沒帶手機，她難以想象安永此時的狀態與感受。

他會不會焦急得出來找自己？

胡思亂想間，兩隻眼皮已逐漸支撐不住了。她抱著胳膊，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鐘錶滴答作響，像是免費的催眠曲。

終於，她沒能堅持住，一歪腦袋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