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一朵棉花糖

不遠處傳來一聲吆喝，倆人循聲望去，一個賣棉花糖的小攤正在招生意，周圍已經圍了一群小孩子。

安枳枳靈機一動，「黎哥哥，你先等我一會兒。」

她跑過去買了一串棉花糖，拿在手裡小心地護著，奔過來的時候一臉的喜悅，舉起胳膊，將棉花糖從柵欄上遞了過來，「吶，給你吃！」

黎皓陽不喜歡吃太甜的，他剛要擺手拒絕，身後看戲的一群消防員趕緊圍了上來。

「小黎，接著呀！」

在眾兄弟的起鬨下，他還是硬著頭皮接過了棉花糖。

「謝謝枳枳妹妹！」

趙宇笑得尤其開心，二話不說就伸手扯走了一小綹棉花糖，捲入口中。其他隊友看了，也鬨笑著嘗起了黎皓陽手中的棉花糖。

很快，棉花糖被一搶而空，他手裡拿了根光禿禿的竹籤，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為了不讓安枳枳難堪，黎皓陽晃了晃竹籤，笑道，「謝了，你的棉花糖很甜。」

「嗯。」

安枳枳笑得酒窩都出來了，她臉頰微微泛了點粉色，朝柵欄里的幾人招了招手，「那我先回家了，叔叔們再見！」

「再見再見！」

「拜拜！」

幾個大男人目光里透了點慈祥與寵溺，目送著安枳枳走遠了。

「小黎，進展不錯啊。」

趙宇與黎皓陽撞了一下肩膀，臉上的笑意依舊捉摸不透。

「別亂說。」

「再過幾天，消防技能大賽就要開始了，你要不把她邀過來？」

黎皓陽瞪了他一眼。

「人家都要高考了，正緊張得備考呢。」

「對啊，人家都這麼緊張了，偶爾放鬆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黎皓陽懶得跟他繼續爭執，轉身走了。

自從入伍以來，每次的消防技能大賽都有他和趙宇的身影。兩人不管是體能訓練還是實戰考核，年度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外人對他們倆有個稱號，「虎兄豹弟」，已在整個市消防隊傳得沸沸揚揚了。

曾有人說，這倆人生來就是干消防的好苗子。

可他們只看到了此時最光鮮亮麗的一面，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過去。

夕陽漸漸落下，與遠處的天際連成一條線后，灑向大地的光也漸漸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黑夜來臨之前的昏沉。

黎皓陽坐在消防站後院的台階上，眯著眸望著太陽下山。

他內心突然劃過一絲煩悶，想要拿包煙出來抽一根。

可他依稀記得，那小姑娘很討厭煙味。

正準備伸入衣兜的手一頓，他嘆了口氣，放下胳膊，搭在了膝蓋上。

說好的以後都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可為什麼兜兜轉轉，她還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如今的小姑娘亭亭玉立，雖說臉上的稚氣還未完全褪去，但她的眸中已然多了一絲與年齡不符的黯然。

她的出場時間似乎總是有些錯亂，但在九年前，卻是恰到好處的。

十四歲那年，是他最痛苦的一年。她出現得剛剛好，如同一個天使，將他從無盡的深淵中奮力拉了出來。

父親黎清在一次救援行動中失了手，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了。自責，無力感，無數的輿論使他倍受打擊。

很多人都在罵，罵他為什麼在最關鍵的一刻鬆了手。

明明那個年輕女子可以活下來的。

自那時起，黎清彷彿換了個人似的，整天渾渾噩噩，擔驚受怕。

「黎皓陽，你爸爸就是個殺人犯！」

「他間接害死了一個女人呢！故意鬆了手，讓她活活摔死了！」

踏進教室的瞬間，黎皓陽就被一群人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不堪入耳的辭彙鋒利至極，一下一下刺入他的心窩。

那一刻他彷彿失去了理智，衝進了人群，對著那一張張醜惡嘴臉掄起了拳頭。場面很快變得混亂與驚恐，直到老師過來阻止的時候，他仍是騎在一個小男孩身上，拳頭停在了半空。

後來，他停了半學期的學。

再回到學校時，平日里的熟悉面孔已變得陌生，沒有一個同學願意與他說話。

他知道，自己是被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