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萬箭齊發
不知何時,驟雨已歇。
天邊烏雲翻湧,也不知是就此隨風散去,還是就此醞釀著新一場的風雨。
站在不遠處的德貴妃聽著章瑜婉的話,忍不住道,「蕭瑾暝,你莫犯傻!她可不是尋常婦人,這些天里裡外外都是她在處置事務,都不曾見四皇子露面過,這等蛇蠍婦人,你不能信!」
章瑜婉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好整以暇的望了眼德貴妃,輕輕一笑,「真是想不到,六皇子當初與蕭瑾暝斗的你死我活,如何貴妃娘娘居然會幫著蕭瑾暝說話,貴妃娘娘,若是六皇子在天有靈,會不會也會覺得好笑?」
德貴妃僵了僵,隨即冷笑了聲,直起了身。
她雖形容狼狽,可這般神態,居然又有了幾分當初叱吒後宮的風華。
「陛下已死,我兒已死,趙家也被流放,說到底只剩我一個人了,與其被你們拿捏,不如尋個痛快!」
「德貴妃娘娘怕是忘了雲染塵吧,她的肚子里,可還有著六皇子的血脈,德貴妃連六皇子的血脈,也顧不上了?」章瑜婉挑眉。
德貴妃臉上血色褪了褪,她不由自主閉了閉眼,苦笑道,「我自然是不想她出事,可如今幾個皇子都折損在你們手裡了,更何況一個皇孫,即便你們容他活下去,他要想活下去,還不是得認賊作父!」
德貴妃一想到這個,便心如刀絞,脊背又挺直了幾分,冷冷的道,「與其讓他認賊作父,苟延殘喘,倒不如痛痛快快!」
蕭瑾暝回頭望了眼德貴妃。
「貴妃娘娘變的倒是快,我記得你之前可不是這般模樣的。」章瑜婉盯住德貴妃,「變的這麼快,還真的是讓人詫異。」
德貴妃嘴唇微微翕動,冷笑道,「若不是你們欺人太甚,我何必如此!泥人尚且有三分氣性,我在後宮多年,連皇后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怎麼,憑你,也想拿捏住我?簡直笑話!」
不等章瑜婉回答,德貴妃又望向蕭瑾暝,急聲道,「蕭瑾暝,你可別聽她的,這些時日無人見著四皇子,一直都是她在里裡外外的忙碌,我都懷疑,她怕是起了幾分牝雞司晨之意!」
章家女從來都不是省油燈,又有章家在背後,難保章瑜婉不會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念頭。
「貴妃娘娘當真是看的起我。」章瑜婉微微一笑。
「那你便讓四皇子出來!陛下薨逝這麼大的事,文武百官都已等著入宮處事,弈王也在,既然四皇子一直都在宮裡,他難道不該出來見一見眾人,反而讓你一個女子管東管西?」
德貴妃冷笑了聲,「依我看,如今幾位皇子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弈王再一死,若四皇子再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得你章家女是想坐了這天下!」
像是上蒼在印證德貴妃的話,天邊竟又是一道驚雷,明銳是閃電印著章瑜婉的眼,那雙清麗出塵的眼眸里彷彿蒙了一層陰霾,說不出的陰鷙森然。
「哈……哈哈哈……」
章瑜婉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竟是愉悅到了極點。
章瑜婉從來冷靜自持,不管內里如何深沉,表面卻是一直都是清冷溫和,還從未像這般肆意大笑過。
德貴妃懵了懵,忍不住尖聲道,「你笑什麼!」
章瑜婉真的是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一時間連說話都說不出了,只抬了抬手,立刻有兩人將德貴妃以及昏死的劉妃拖了下去。
「放開我!放開我!蕭瑾暝,你不要相信她,你趕快走,只有你走了,這天下才是你的……蕭瑾暝……」
德貴妃凄厲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消失不見。
章瑜婉也終於笑夠了,直起身,彎眸望向一直都一語不發的蕭瑾暝,微微一笑,「弈王殿下怎麼不說話?怎麼,你當真相信德貴妃的瘋話?」
她只是隨口一說,卻想不到蕭瑾暝緩緩搖頭,「蕭瑾恆必然是在殿內。」
他一邊說著,一邊抬眼望向不遠處一直緊關著的殿門,黑眸深深,掩下了所有複雜情緒。
「哦?是么?」章瑜婉挑眉,「你這是哪裡來的篤定?」
「若蕭瑾恆當真出了事,你必然會做出比眼下殘酷百倍千倍的事情,何必運籌帷幄,一步一步將我引入宮中?」
章瑜婉眸光微動,笑了下,「弈王殿下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
「蕭瑾恆若死,你會讓這天下與他一道陪葬,我根本到不了京城,韶華也不可能知道那麼多的消息,你步步算計,不過是讓我落入陷阱之中,再羅織罪名,不僅讓我死,更讓我身敗名裂。」
蕭瑾暝沉聲道,「只有我身敗名裂,其餘皇子也再無相爭之力,蕭瑾恆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
說話間,不知哪裡一陣冷風,呼嘯盤旋的撞上緊閉的殿門,殿門發出砰的一聲響,卻依舊紋絲不動。
章瑜婉望著蕭瑾暝的眼眸已經徹底冷了下去。
如果說她之前還是維持著慣常的優雅,如今卻是連最後一點優雅也顧不上了,整個人彷彿亮出的鋒刃的刀,再也掩不住周身的殺意。
「都說弈王殿下有戰神之名,我想著只是因為你武藝超群,如今看來,你確確實實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蕭瑾暝像是沒聽見章瑜婉的嘲諷,冷著嗓音問道,「蕭瑾恆,他怎麼了?」
「與你無關。」章瑜婉目光冰冷,「不過既然弈王殿下信我,那我剛才做的允諾不變,既然如此,弈王殿下便赴死吧。」
蕭瑾暝眼皮微跳,握著龍吟劍的手又緊了緊,抬眼望著那些弓箭手,道,「你當真是要殺我?」
「怎麼,殺你還要挑日子不成?」
章瑜婉慢慢一笑,當機立斷的抬手,嘴唇微動,「射!」
幾乎是她話音落下剎那,萬箭齊發,直接射向蕭瑾暝!
幾乎也是同時,成千上萬塊琉璃瓦片自頭頂上落下,如同落雨一般,直接砸向那些鐵黑色的長箭,長箭密不透風,瓦片也是密密麻麻,一時間哐當作響,彷彿最肅殺的樂曲。
幾乎又是同時,一隊人馬自頭頂從天而降,為首那人喝道,「屬下來遲!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