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硬骨頭
阮傅蹙眉:「你想見他倒是不難,但他那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話讓凌雨桐心一抖。「阮醫師的意思是……我可能會看見他受辱的畫面?」
「我來時,那邊殿內是有人的。」阮傅抬眸,一雙眼透著莫名的光。
凌雨桐抿唇:「就是說,就算我們去了,也只能幹看他受刑,若不願打草驚蛇,就不能救他?」
阮傅低語:「那幾個人……我建議你不要輕易對上他們。」
「宮中敢如此橫行的,除了那幾個二世祖,就沒別人了。你憂心那人,該是和他們有舊怨,所以,他們才會下手如此狠毒。」
狠毒二字背後代表著什麼,沒有親眼所見,凌雨桐想都不敢想。
她咬唇:「那些人不可能一直留在殿內的,只要我能見到他……」
阮傅微微嘆了聲,他點頭道:「好吧,我可以帶你去見他,但若是那幾個紈絝在,你可得聽我的,立即躲起來。」
凌雨桐快速點頭:「好,我一定會躲起來。」
他們就這麼商定好了要去見祁宴。綠荷全程被他們忽略,氣得眼都紅了,偏偏她受了傷,行動不便,哪怕費了全身的力氣也只能移動一點點。
阮傅解開了凌雨桐身上的束縛,像是剛剛想起綠荷的存在一般,扭頭點了點下巴:「這個廢柴,怎麼處理呢?」
凌雨桐皺眉看過去,低聲道:「她身上的事情我還沒弄明白,勞煩阮醫師幫我把她綁在這兒,等我回來再好好問她。」
阮傅微一點頭,他動作利落,綠荷沒有任何反抗機會,就被牢牢綁在剛剛凌雨桐呆過的那個樑柱。
綠荷眼神一狠,張嘴就要瘋狂叫喊。可凌雨桐動作更快,抬手就從身上撕下一道布條,隨手一團就塞進綠荷嘴裡。
「嗚嗚」的聲音從綠荷口中溢出,凌雨桐又扯下幾道布條,把自己的傷口纏住。
等她做完這一切,一抬頭就看見阮傅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種奇異的,似乎包含著某種震驚,還有欣賞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很像我。」新筆趣閣
凌雨桐動作一滯,不自在地抿唇。糟糕,她一著急,習慣就容易暴露出來。這隨手撕身上布條裹傷口的習慣就是跟著阮傅后,被他傳染的。
只是,這一世她沒有拜師,突然出現這樣的動作……
她努力自然些,輕咳一聲:「我們走吧,我的傷沒事,行走無礙。」
阮傅深深看她一眼,笑了聲:「別急,讓秀娘給我們探探路。」
他偏頭溫柔地輕輕點了下秀娘的鼻子,秀娘翅膀一扇,就從窗戶縫隙飛了出去,約莫不到十息,秀娘就回來了,十分可愛的繞著阮傅轉圈圈。
阮傅像是在靜靜傾聽一樣,笑:「好,我明白了,謝謝你,秀娘。」
他極自然地舒展肩膀,秀娘落在上面。
凌雨桐眯了下眼,她也大致辨認懂了秀娘的意思。恰好這時阮傅扭頭,沖她招手:「走吧,那邊沒人了。」
他們動作迅速地出了殿,意料之中,關著祁宴的地方和關著她的宮殿距離不遠,她深吸一口氣,單指點開紙窗,等看見裡頭的景象,凌雨桐呼吸一窒,眼圈頓時泛紅。
殿內除了祁宴再無別人,她繞開守衛進去,每一步走近,身體都在顫抖。
祁宴現在的模樣,太過於凄慘了。
他簡直成了血人,渾身上下都是鞭傷。這傷口和綠荷那條鞭子還不一樣,恐怕是鞭子周邊還混有尖刺,每打上一鞭,被打的人都要承受更多細小傷害。
許是感受到不一樣的腳步聲,祁宴眼睫一顫,抬起了眸。
凌雨桐忍不住捂住嘴,她小步跑過去,眼中的淚控制不住就要落下來。他這樣渾身血肉模糊的樣子總讓她想到前世不好的回憶,那會讓她恐懼到無以復加。
祁宴的目光沒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他只是對她搖搖頭,就將警惕的視線望向阮傅。
凌雨桐立即壓下自己的情緒,她以氣音低聲問:「阮醫師,你身上還有葯嗎?他的出血量太多,如果……」
阮傅微微皺眉:「我並沒有隨身帶多顆救命葯的習慣。」他上前在祁宴脖頸間探了一下,這期間,祁宴的眼神都如狼一般,沒有片刻肌肉放鬆。
凌雨桐安撫的輕聲道:「他是來幫我們的,你別緊張。」
聽了凌雨桐的話,祁宴的肌肉緩緩放鬆下來,身上血液也流得更凶。
這時阮傅皺眉:「他的情況可比你嚴重多了,稍等,我得回我那取葯,你們且在此等著,我很快就會回來,至多一盞茶時間。」
他的話說完,凌雨桐心中一屏,她立即點頭:「好。」
阮傅轉身就要走,走一半像是不放心她,眼神在殿內四下掃了下,說:「我方才去找你前,曾瞥見過這殿內二世祖的神色,他們不像是會輕易放過之人。」
「你若是聽見腳步聲,萬萬要第一時間躲藏起來,那個案台下,剛好夠藏一個你。」
凌雨桐立即隨阮傅視線看過去,她忙點頭應下,神色堅定:「我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她的模樣像是對他報有十分的信任。
阮傅看在眼中,忽然心間被軟軟戳動。他應了聲,眼底笑意一閃而過,身子輕巧一轉,就不見了身影。
凌雨桐撕下一道布條,要為祁宴擦拭他肩上止不住的血跡。
祁宴眼皮一顫,低聲道:「你,怎可隨意撕扯衣衫?」他定睛一看,發現她自己身上傷口被包紮的地方,也是和身上衣衫顏色近似的布條。
凌雨桐動作一頓,遲疑道:「只是內衫,無礙的。你比較嚴重些。」
祁宴抿緊了唇。他看著凌雨桐的視線很沉,在瞥見她身上的傷時,他身上氣勢一瞬就濃了起來。
「誰傷了你?」
凌雨桐蹙眉:「說來,我不認識那個人,你還記得,三年前轟動一時的城內追殺嗎?那人說,咱家人害了她妹妹。」
祁宴斷然否認:「不可能!」
當時他也在京中,全程參與,且後續補償是祖母親自操持,絕不會有任何一家失誤。
凌雨桐也皺著眉,她當然是相信祁家的。但凡波及了平民,祁家都很慎重。除非,是有人故意隱瞞消息,或者是誰,故意將這事賴在祁家頭上!
正當她沉思時,門口傳來一陣虛浮的腳步聲。
祁宴眉眼一厲:「快躲起來,是他們回來了。」
凌雨桐心裡一緊,身形比腦子還快,瞬間就鑽進案台下面。
她凝神從案台垂下的布縫朝外看,入目是幾步之遠的一雙錦靴。那靴子上綉著的圖樣……非皇子不可使用!
祁宴竟還和皇子結了仇嗎?
當那皇子一開口,凌雨桐就聽出了是誰。
當今國都國姓為周,說話的皇子是周洛羽,他是如今最受寵的嫻妃娘娘的兒子。
祁宴低垂著頭,半闔著眼,彷彿昏過去了一樣。
周洛羽發出一聲嗤笑:「你就裝吧?才這麼點刑,你就受不了?」他偏頭吩咐:「來人啊,給本皇子端上來一盆鹽水,好好讓我們祁四子,清醒清醒。」
「是!」
快速的腳步聲傳來,宮人端著一大盆鹽水過來。周洛羽瞥一眼,張嘴就喝道:「給本皇子潑!」
淡白色的水兜頭澆下,祁宴的傷口混著血水、鹽水都落在地上,傷口發出呲呲的聲音,聽著就覺得疼到噬骨。
在這近乎殘忍的折磨中,祁宴抬起眼,勾起個嘲諷的笑。
「你也就,這點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