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且留綠荷一命
凌雨桐俯身拜下:「她曾與臣女說起過家中事宜,是為報仇才尋上了我,也恨上祁家。可祁家斷然不會棄百姓性命於不顧,這其中必有蹊蹺,或是有人刻意引導她,這才……」
「諸多事宜臣女還沒弄明白,斗膽懇求聖上留下綠荷一條性命。但凡涉及百姓,祁家不會有一絲逃避和遮掩。」
她話音落下,聖上還未說話,周洛羽就嗤笑道:「你就是祁家那個養女?口口聲聲把祁家說得這麼光明,還不是做下那通敵叛國的事兒!」
「二皇子慎言!」
凌雨桐和祁宴同時抬眸,異口同聲道。
祁宴的一雙眼似含著烈烈火光,冰冷又灼人,直刺得周洛羽后心發寒,他猶自嘴硬還口:「難道不是嗎?民間、軍中,祁家的事兒都傳遍了!你們卻還……」
耳聽著周洛羽越說越是離譜,聖上氣得胸腔劇烈起伏,大聲喝罵:「閉嘴!這哪有你插嘴的份兒!」聖上喝道。
周洛羽悻悻垂眸,不敢再說。他揉了揉泛著疼的耳朵,不情願的低聲道:「父皇,您要不要為兒臣換個懲罰啊,禁足著實難受得緊,眼看著就要蓮燈節了,兒臣都答應母妃要為她取來最漂亮的蓮花燈,要是出不去,母妃得多失望啊。」
聖上一聽嫻妃,就是一頓。但當他眼角餘光瞥見祁宴和凌雨桐神色,當即就冷了臉,呵斥周洛羽:「少啰嗦狡辯!去殿外待著!這一個月的禁足,你一天也別想少。」
「啊?」周洛羽一臉苦相,卻是半點不帶怕的。
凌雨桐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透心涼。
早聽聞聖上偏寵二皇子,是因為嫻妃的緣故。可她沒想到,聖上能偏寵到如此地步!方才未提嫻妃時,聖上臉上的怒色還真實幾分,這一提嫻妃,看似語氣嚴厲,實則放任縱容!
周洛羽不甘心的出了殿,還毫不掩飾的瞪了祁宴一眼,眼中頗有「你等著瞧」之意。
殿內沒了周洛羽,凌雨桐當即又是一拜,說起暫留綠荷一命的話。
而這時,地上意識昏沉的綠荷被一盆冷水澆醒,剛驚魂未定的抬眼,就聽見了凌雨桐的話。
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凌雨桐會為她求情?怕不是要私下折磨她吧!
若是如此,她寧願死在棍棒下,也不要被祁家人折辱!
綠荷艱難地爬著,想對聖上說,她寧願一死。可凌雨桐餘光已經掃到她醒了,當即就是一個布糰子塞進她嘴裡,跪地對聖上道:「這綠荷身負武功,若是一醒就激奮自盡,那抓住她也就前功盡棄了。望聖上不怪臣女出手突然。」
綠荷頓時就瞪大了雙眼!
誰說她要自盡了!她就是死也要拉上祁家人做墊背的,還絕不能死在祁家人手中!
誰知聖上朝她瞥了一眼,微微點頭:「凌姑娘說得有理。既然你所求是留她一條性命,那就先留著吧。只是棍棒之刑免不了,拖出去,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綠荷被拖出去,外間很快響起打板子的聲音,聲聲沉悶,聽起來就駭人。
凌雨桐低頭,一言不發。
祁宴也不開口,靜靜等著聖上最後的決斷。
「朕將你們留在宮中,可不是要被上私刑的。既然朕答應了你們要查祁家的事,就一定會查。經過此一事,你們在宮中,朕得保證你們的安全。」
「喜福啊,派兩個宮女侍衛跟在他們身邊。往後,他們的活動範圍,不必再拘泥於殿中,只要不衝撞了貴人,就當是在宮中小住吧。」
聖上這是解了他們的禁!
凌雨桐眼睛一亮,但是高興不過瞬息,她就瞧見聖上身邊的喜福公公領來了一男一女兩個人。
宮女朝她行禮:「見過凌姑娘,奴婢名為松月。」
另一個侍衛朝祁宴行禮:「見過祁公子,奴名為來澈。」
聖上對他們抬手:「可還滿意?」
凌雨桐和祁宴對視一眼,都是搖頭。現今,也沒有他們不滿意的份兒。
聖上眼中掠過滿意之色,他站起身來,說道:「那便在殿中好生養傷吧,他們會照顧你們的起居,切勿在宮中亂跑,衝撞貴人。」
最後四字聖上格外念了重音,暗暗指得是誰,不言而喻。
待聖上一行人離去,周洛羽自然也被帶走了。太醫留下了藥膏后,也不願意久留。殿內凌雨桐和祁宴,與兩個新來的侍衛宮女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話。
聖上雖然鬆口解了他們的禁,但一個松月,一個來澈,不正是全方位無死角的監視嗎?
凌雨桐輕輕吐出一口氣,聽見外頭打板子的聲音漸漸停下了。
她抬頭吩咐松月:「你且去門口看看,綠荷怎麼樣了,若是受刑完畢,就把她帶過來。」
本想是支開一個是一個,但沒想到,來澈竟主動朝他們行禮,道:「二十板子行刑很快,松月一人怕是攙不住綠荷,奴也去吧。」
凌雨桐眼神一閃,這來澈……
不過,人都主動請求了,他們也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祁宴微微點頭,看著兩人走出殿門將門關上,對上凌雨桐疑惑的眼神,低聲道:「來澈這個人,我曾幫過他一次。有些小事,可以不必避諱著他。」
凌雨桐瞬間恍然,怪不得來澈如此知情識趣。
兩人很快將綠荷帶來,凌雨桐還沒和祁宴交流幾句,就迎面看見了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綠荷。她身上的傷可是分毫未曾處理,就再被拖去打了板子,這樣的傷勢便是鐵人也受不住。
此刻綠荷的唇都蒼白不見一絲血色,可在凌雨桐接近的瞬間,她的眼中透出提防和不屈,低聲道:「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住我,任憑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來,我絕對不會死在你們祁家人手上。」
凌雨桐眉梢一挑,真情實感地說:「你倒挺有毅力。」
「我知道心中有大仇的感覺,特別是,明明仇人就在眼前,你卻難以得報,必得虛以委蛇。」
她聲音輕輕的,緩緩蹲下身去,拿了藥膏擰開,塗抹在綠荷被鐵絲洞穿的肩胛骨。
松月忍不住道:「凌姑娘,那是太醫院難得的傷葯,給你們也只留了一瓶……」
凌雨桐的手指沒有絲毫停頓。
「既是傷葯,做出來就是要用的。」
傷葯沾染上傷口的那瞬,綠荷疼得忍不住「嘶」出聲,她顫抖著,盯著凌雨桐:「你少在這裡噁心人,你們祁家人的好心我一分一毫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