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是不是太壞了？
柳若楠想到以後自己這纖弱的肩膀要挑水，還一挑可能就是十年，想想就覺得亞歷山大！
可這件事還必須得親力親為，否則在農村裡被冠上一『懶貨"的名聲，那以後可真的名聲壞了。
在農村裡，名聲不好，會被百倍千倍的放大。
柳若楠關上門，把窗戶上的窗帘放下，開始洗漱。
屋裡的地是土地，她擔心把地弄成水塘，洗的小心翼翼，即使這樣，擦洗了一翻后，地上也到處都是泥。
她以後自己蓋房子一定要弄磚地！！！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李思華才提著一壺水敲了敲門進來。
「小楠，晚上渴了，喝這裡的水。」
柳若楠笑著點頭，「謝謝，趕緊上來睡吧。」
她鋪炕的時候，連李思華的也鋪開了。
「不知道你原來睡哪邊，就把你被褥鋪在炕頭了。」
人家正主兒肯定睡炕頭啊，尤其是冬天，炕頭熱乎，她搶了那就是真腦子缺根弦了。
李思華表示感謝，然後就爬上了炕。
這會兒才九點半，兩人又是第一次一個炕上睡覺，都沒有睡覺的心思，就聊了起來。
柳若楠沒什麼好說的，她才剛來這個世界幾天，不是很了解，原主家庭的情況更是不能講，所以大部分時間是聽李思華說學校的事兒以及對畢業以後的擔憂。
一路念到高中，父母寵愛，爺奶也慣著，學習成績從來都是年級前三，從小沒有下地賺過一個工分，時常被村裡的婆子媳婦們編排，如果畢業后灰溜溜的回來，村裡看笑話的多的是，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還連累家人讓人看笑話，更主要的是，她不想找個農村的對象，以後結婚生子，下地掙工分，當一輩子的農婦。
暗無天日。
柳若楠有點詫異這個不愛說話的小丫頭能想這麼多，也明白那種不甘。
「那你在縣城這麼多年，同學應該不少，有那種家庭條件好的同學嗎？或者他們家裡在廠子里有點小職位的人，你花點錢，弄個臨時工也行，只要進了城，以後找對象肯定不是農村種地的。」
「我有個閨蜜她媽是紡織廠工會的人，她提過畢業后能給她弄進紡織廠工會，她當時還問我要不要去，花點錢可以到一線當工人，雖然是工人，但我不想回村讓村裡人看我們全家的笑話。」
「可是一個臨時工就要一百塊錢斤糧食呢，我爸媽就那點錢，都是我大哥的津貼攢的，將來要給我大哥娶媳婦用的，我不敢提。」
更重要的是，爸媽供她念了這麼長時間的書，如果再花錢找工作，她沒個那個臉。
李思華雖然念到高中，家裡也寵愛，但她還是村裡長大的，自始至終認為，她一個女孩子，就是賠錢貨，將來一嫁人，就是潑出去的水。
花錢的時候在娘家，掙錢的時候在婆家！
所以她不好意思和家裡人開口提工作的事兒。
「你大哥有媳婦了嗎？」
黑暗中李思華搖了下頭，想著柳若楠看不到又低聲說了句，「沒。」
「既然還沒對象，那麼我想你爸媽這麼愛你，肯定願意出這錢，畢竟和你一輩子的前途比起來，錢物都是些身外之物，你如果過意不去，以後掙了工資，慢慢的把錢還給你爸媽就是了。」
李思華似乎聽進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樣，可以嗎？」
似乎是問自己，也似乎是問柳若楠，也或許是想讓柳若楠給拿個結論。
「我覺得可以，你想啊，你爸媽供你念書是為了什麼？肯定是為了有出息，不要一輩子在這黃土裡刨食兒，將來找個好對象，對不對？雖然作為先進青年，哪裡需要去哪裡，但現實就是，當工人比當農民榮耀一些，你當了工人以後，你家人也能腰板挺直，不會被人說白白供你念了十幾年書，對不對？」
柳若楠良心譴責了一下下，她是不是太壞了？
最後想想，她說的也是掏心窩子的話。
農村女孩，有個工作以後，那可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全家都跟著沾光啊！
李思華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柳若楠打開了，是她狹隘了。
「謝謝你小楠，我明天就問問我爸媽的意見。」
黑暗中，柳若楠眼睛刷的一下倍亮。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成功幫助李思華找到工作，她是不是可以高枕無憂在這兒住一段時間了？
現在正是農忙的季節，她想蓋屋也不成啊，而且，她才剛來就蓋屋，外人還以為大隊長一家容不下她呢，對大隊長一家不好，對她也不好。
「小華，你們畢業時拍畢業照嗎？」
李思華沒反應過來，怎麼突然從工作談到照相了，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嗯，這個星期去了考試，考完試就拍畢業照，拍完照就算畢業了。」
「這個畢業照可是要跟你們一輩子的，以後同學們年紀大了，沒事幹就拿出來看看，所以特別重要，你準備穿什麼衣服照相？」
穿什麼衣服？
李思華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就兩身衣服，還有的挑？所以一時之間沒說話。
柳若楠明白了，黑暗中，那張臉笑的有點賊兮兮的。
「我下鄉時買了好幾套衣服，你要不先拿去穿？等你以後當了工人，掙了工資，再還我也不遲，而且你如果真去了廠里上班，不可能還穿洗的發白的衣服吧？」
這個，李思華還真沒想過。
不過，柳若楠提出先借給她一身衣服，她是心動的。
畢竟哪個女孩子能不喜歡新衣服？不想打扮的美美的，尤其是照相！
她身上這身衣服穿了兩年多了，袖子褲腳都有些短了，她每次在同學們跟前都不好意思……
雖然囊中羞澀，可她還是可恥的心動了。
「你那是京城買的吧？會不會很貴？」
柳若楠笑了笑，「襯衫加上褲子八塊錢，白色回力鞋錢，只是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
雖然柳若楠說的價錢還不夠她一件襯衫的價格，褲子算是送給她的，可是這個價格對於農村的李思華還是天價！
在她印象中，一件上衣也就兩塊錢，一條褲子兩三塊，一雙鞋兩塊的價格，現在一雙鞋就！
「好貴啊……」
現代來的柳若楠有些詫異這個『好貴啊"。
一身衣服八塊錢還貴？她那件襯衫花了足足十二塊呢！
忽然想到柳雨珍給的那兩套衣服，「小華有燈嗎？點個燈。」
李思華還沉浸在衣服價錢的打擊中，木木的點了煤油燈，愣怔的看著柳若楠翻箱倒櫃的拿出一套衣服。
「這一套衣服是我以前的衣服，現在小的不能穿了，你如果不嫌棄，送給你。」
衣服雖然是柳雨珍給的，但是為了維持她心地善良的美好形象，她拿的都是八九成新的衣服，李思華比她個子稍微矮一點，應該可以穿。
李思華愣愣的看著好看的粉色碎花白底襯衫，跟新的似的軍綠色褲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趕緊搖頭，「不行，我不能要你衣服！」
彷彿為了說服自己，還狠勁點了兩下頭。
柳若楠從她眼裡沒有看到貪婪，虛榮等等，只是有著女孩子見到好看衣服的艷羨，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畢竟贈送東西是一回事兒，引起別人的貪念就又是一回事兒了。
這也算她自私的小試探吧。
如果李思華毫不猶豫的收下了，或者表現出貪婪之色，衣服她依舊會贈送，但也僅此一次，以後幹什麼都得小心翼翼了。
「舊衣服，你拿著吧，不給你，我也穿不了，放到明年真的扔了，這雙皮鞋你試試能不能穿，算我借你的，你下次回來還我。」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
更重要的是，柳雨珍穿過的衣服，她是真不願意穿了。
柳若楠把柜子重新鎖上，鑰匙掛到了脖子上，衣服和鞋子放在兩人褥子中間的縫隙上。
「小楠，謝謝你，雖然我很喜歡，也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但是我不能白要，否則我的良心也會過不去，我明天和我爸媽說一聲，問問能不能買。」
柳若楠笑著點點頭，「行，都是舊衣服，你不要太在意了，我真的小的不能穿了。」
柳雨珍本就比她矮，這還是她一年前的衣服，她穿著褲腳吊高，手腕露了半截，而魏文靜當沒看到，還說挺合適。
那母女倆真的挺噁心人。
李思華點點頭，吹了燈后躺下。
黑暗中，她雖然還是有些惶恐爸媽因為花錢而生氣，但新衣服的吸引力能把這份擔心害怕壓到最低！
反正是舊衣服，實在不行，她以後掙錢還……
李思華有些被柳若楠說動了，本要認命的平淡生活，一下子如同扔進了一顆石子，再不平靜。
夜深人靜，久久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