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小錢

段煨殺完董越回的候，河北城的巷戰已經基本結束了，城外的曠野之間還些零零散散的馬圍捕逃散的敵軍，高級軍官卻一也見。

段煨進城之後，找到一處清點戰功的所，拉一軍吏問：「將軍何？」

軍吏認了，滿臉驚詫：「段公怎麼還此處？將軍正縣府慶功，四百石以都赴宴了！」

段煨聞言，撂一句「某家方才追殺敵將了」，便匆匆帶著趕縣府。

軍吏還及答應就看著段煨一行策馬跑遠了。

旁邊另一書寫的借著油燈的光亮也抬頭看了幾眼段煨的背影，又低頭。

「斬首一級。」

「一！」

此劉壽正帶著久別重逢的同僚一起擺宴慶功，四百石以的文武官員全都列席，些武官還沒得及換袍服，直接穿著裡衣就赴宴。

觥籌交錯，美酒佳肴，席間喝的都幾董越強取豪奪囤積的美酒，吃的則死於戰爭的耕牛之肉。

從年暮春劉壽第一次領兵進入河東算起，場持續了一年多的河東戰，到了今年終於以劉壽徹底收取了河東而宣告結束。河東片地方兩面臨水、兩面環山，易守難攻，山脈之間盆地的耕地面積又，只好生髮展兩年，日後若還關西用兵就必再從趙國運糧了。

酒三巡，眾舉止談笑愈發隨意，彷彿把幾日苦戰的疲勞都發泄似的。

鄭泰也喝了好幾杯，忽然看向坐身旁的周瑜，笑著問：「公瑾，初次征戰覺得如何，否害怕呢？都督三軍，猶豫難決否？哈哈哈哈！」

「臨機決斷豈能猶豫？之臨陣，簡直渾然忘！」周瑜開懷笑。

韓浩揶揄地接話：「初次陣，都般。待日後習以為常，就越發變得奸狡啦。」

「哈哈哈哈！」

眾圍著周瑜一陣笑，亢奮的情緒幾乎把連日的疲倦一掃而空。

劉壽本正自斟自飲，被堂刺耳的喧嘩聲煩得皺了皺眉。一回覺得部氣氛高亢的候還兩月臨汾，最後事實證明，河東戰役當的精銳部隊戰損了三千，雖然最終勝利了，卻多了許多預料之外造成的損失，比如皇甫嵩撤兵、周瑜北，都本該提早就做好預備方案的，偏偏到頭都演變成了意外事件。

劉壽心裡反覆回味著場仗的龍脈，此並準備跟眾說什麼「做得還夠好」種掃興的話。幾里將士實苦了，現絕開一場反省會的機。.jj.br>

壓了股莫名的煩悶，劉壽告訴自己一戰的非對錯就到此為止了。明計功封賞，然後就往看......好吧，往也都些麻煩事。

河東的死多了，實多了，若能及處理好，明年春必起瘟疫；涼州那邊從通知起兵之後半月沒聯繫了，知軹關局勢如何；趙國最近也沒新的消息，袁紹應該已經謀划奪取冀州了......劉壽一樁樁地想，只覺得口的美酒都一股子苦味。

鮑信發現了的心焉，就喚：「將軍？」

「往後該多用計了。」劉壽回神，順著剛才的話題說了：「什麼誘降、離間、反間、刺殺，只管統統用，總好戰陣殺得屍橫遍野......只看現些敵軍，未經操練的新丁就么拉戰場，跟甲兵一照面就能死傷數千，卻渾然顧，回再接著強徵兵丁，到頭還派收拾戰場。」

鮑信笑：「明公請放心，等讓降兵連夜清掃，河北城外明日便能清凈了。」

眾又一陣笑，再次三三兩兩地舉杯暢飲起。

，堂外傳一聲親兵的招呼：「段校尉到了！」

話音未落，段煨領著部幾司馬走了進，手還提著一顆首級。手裡抓著頭髮，那頭顱還往地滴著血，隨著走便滴了一路。

段煨走到殿堂正間，鬆手任由那顆頭顱掉腳，對劉壽抱拳稟：「臣段煨取得董越首級此！」

堂眾頓一靜，齊齊看了。

劉壽笑：「呵呵，好。段公追擊辛苦了。」

段煨立即躬身：「臣敢。」

典韋從案抽了餐盤走，段煨的部撿起頭顱放盤，面孔朝擺正了。典韋便轉身，作勢就端到劉壽麵。

劉壽遠遠地瞄了一眼，心裡表示敬謝敏，趕緊示意典韋拿給周瑜看看，「公瑾，便此弘農被破了兩城么？」

周瑜看了兩眼，笑：「正此。」

鮑信直接手翻了兩，頗覺快意地接話：「此賊當初屢敗於等之手，尚知己所能，還強募兵卒，再河東送死！」

鄭泰站對面，也沒怎麼細看，只對董越其屑一顧：「愚者飾之以驕，弱者飾之以暴，如此。」

劉壽趕典韋拿著托盤走回之發話：「就把董越首級收入匣，明日把屍身也撿回，都存此地府庫之吧。」

典韋聽了答應一聲，隨手把盤子交給了別的親兵，自己又回到劉壽身後的位置坐著。

段煨一夜的奔波，殺了老熟董越就為了跟劉壽表態，最好劉壽看已經跟董卓徹底反目成仇的份，能允許自己招些兵馬，將好如日的陣營里佔一席之地。

此見劉壽還令收回董越屍身，段煨心裡多少些忐忑，由得聲問：「明公，為何收之？何讓賊曝屍於野呢？」

劉壽從容地笑笑：「董卓圖謀益州一月了......此番，若能斬獲董卓，就把董越拉長安鞭屍；若得到董卓，說得還得給立墳。」

段煨聞言頓更明白了，事實堂些也沒幾能聽得明白。

劉壽並沒解釋的意思，話鋒一轉：「段公快請入席吧。諸公，為段校尉擒殺董越，等共飲一杯！」

「且慢！」

段煨彷彿終於定了某種決心，聲叫住眾。

眼精光一閃，對著劉壽重重地抱拳頓首，把早已想好的投誠之語說了：「明公威震，西州之無心悅誠服。段煨才，願效法族兄紀明，為聖朝奮力進節，斷無二心！」

劉壽一愣，隨即笑了起：「段公言重了啦！寡奉節起兵，為靖難，而兵事多變，阻礙頻仍，日後多仰仗於公，萬望勿辭。」場面話說得漂亮，至於言外之意，用得的候自然會給相應的好處，其額外的提拔就別想走什麼捷徑了，世沒么便宜的好事。

「臣多謝明公。」段煨聽得暗自頭疼，真沒想到劉壽么難纏。至少劉壽算接受了的表態，管如何，了條船，跟交往的那些涼州同鄉勢力交惡，於而言已經沒後悔路走，只盼一把沒賭錯。

「公瑾，替給段公斟一杯酒。」劉壽神色自若，控場越發地揮灑自如，笑著招呼家舉杯：「諸公，請滿飲此杯！兩日之後進兵渡河，早入長安！」

眾一齊舉杯：「早入長安！靖難寧國！」

劉壽喝完了一輪酒就帶著典韋退場了，眾的又熱鬧了一陣，也的陸陸續續回到各自營休息。

日宴罷已四更，難為鮑信鄭泰還記得剛才答應劉壽的話，連夜組織手清掃了一遍戰場。

次日起，果然如鮑信所言，城內外堆積如山的屍骨都被收拾了起，裝農家的板車，遠遠地拉條山脈的外圍找地方燒了，然後再就地掩埋。

劉壽走街都點驚了，昨傍晚的巷戰殺得那麼慘，居然能收拾得么快？

等使問，鮑信精神奕奕地，笑：「將軍只管安心吧，告訴降卒搬運二十具屍體裝車就能領到米粥，沒半宿城裡的屍首就乾淨了。」

「好，好。」劉壽贊絕口，又問：「誰的主意？」

鮑信答：「韓元嗣部新的司馬，名叫趙雲。」

「哦？」劉壽一愣，「此聰慧，知啦......勞辛苦了一宿，今日忙行軍，快休息一會。」

「丈夫何言辛苦！」

鮑信說話，眼底的烏青已經蔓延得比的眼睛還了，卻還肯走，從袖取了一枚倫類的空銅片遞給劉壽看：「明公瞧瞧，知什麼？」

劉壽接，入手就覺得表面粗糙得很，邊緣的流銅毛刺甚至些扎手。銅片內方外圓，正反都無文字，好像那種鏽蝕已久的銅錢；細看好像又完全未經打磨，壓根就做錢幣用的。

「什麼？朝商戶之家陪葬的劣幣？」

「劣幣，卻朝的。」

鮑信從袖子里又取了幾枚，指著面形狀說：「據俘虜所言，董卓使鑄的新錢，五分，無文章，無輪郭、磨鑢，長安與尋常的五銖錢都一般使用。」

董卓錢！

劉壽心裡一子就數了。

五分，即於標準五銖錢的五分之一，也就比一銖略重。無文章、輪廓、磨鑢，便說種錢面沒文字，錢幣的穿孔外緣都沒輪廓，流銅、毛刺都沒被磋磨掉。

而尋常的五銖錢重為五銖，正面刻「五銖」二篆字，內外邊緣都凸起的一圈輪廓。

劉壽又翻覆地看了兩眼手枚「新錢」，仔細辨認才能發現錢面模糊堪的兩處凸起，宣示著它就用朝廷原本鑄五銖錢的模具鑄造而成的。

而種官方鑄造劣幣引起的貨幣貶值，其必然的結果就物價飛漲。

「長安的谷價得數百錢了吧？」劉壽隨口一問。

鮑信倒沒問么細：「知。」

恰好，鄭泰也湊了。鮑信看見位富豪身的同僚，連忙把劉壽的話對又問了一遍。

「豈止數百錢！」鄭泰一聽就拔高了聲音，面色忿忿，幾乎喊了：「此貨輕而物貴，谷一斛至數萬錢，或言數十萬。」

鮑信被震驚了：「一石糧食數萬錢，那買粟米花的錢怕論斤稱了！」

鄭泰自從見了錢，對於整的貨幣景已經非常樂觀了，皺眉說：「無用之錢，豈能市物？谷價一日三漲，錢復何用！」

劉壽對於價倒並驚訝。量印製新鈔必然會引起通貨膨脹，而通脹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就會使得錢幣的購買力徹底癱瘓，差多只能論斤稱了。輩子還見辛巴威幣、索馬利亞蘭先令......

銅錢跟紙幣還一樣，銅的功能之一就以被做成槍戟弩箭的尖用。現種木製、骨制兵器還很常見的年代，對於得到銅種物質本身的渴望候比花錢買東西還更。

早董卓之，東漢期開始就搞「剪輪錢」，也就為了盜銅而剪了錢幣邊廓的「剪邊五銖」。還「綖環錢」，正常的五銖錢間方形，種錢則把間擴成圓形，省的銅自然就歸了鑄造者所，管多鑄幾枚錢，還拿銅熔了做別的，對於鑄錢之而言都顯得十分「划算」呢。

董卓鑄造種格外劣質的錢，自然也於省銅的目的。

話說回，就算沒種錢，其劣幣造成的貨幣危機也當權者一年兩年就解決的。董卓錢的現只把種劣幣現象給搬了檯面，把本就只微弱希望能夠挽回的貨幣制度徹底擊碎了而已。

劉壽么想著，隨口說：「錢的事以後再說，也用銅呢。民間貨品流通自辦法，以物易物就了。」

鄭泰瞭然地點頭：「正此理。秦皇之功尚未成，難為一統之業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