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挑釁
台下的人顧不上欣賞,台上的喻卿便也不跳了。
她招呼著旁邊伴舞奏樂的倌人們一起先回房間里避一避,守門的官兵知道要抓的人不是她們,於是便放她們出了舞廳。
喻卿回到房間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坐在桌旁靜靜地思考了起來:
這蕭少帥應該就是男主,畢竟除了林舒華和一眾客人外,目前出場的有名有姓的男人也就他一個。不過這男主肯定和自己八字不合,不然怎麼會在僅有的兩次見面中,一次讓手下拿槍指著她、另一次則帶著手下來砸她的場子。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兩個女人陰陽怪氣的聲音。
「管事媽媽偏愛又有什麼用,這不行的人呀她就是不行,再怎麼裝扮,山雞也變不了鳳凰!」
「就是,也不知道管事媽媽怎麼想的,她一個新來的,憑什麼直接就佔了最好的屋子?吃穿用度還都是最好的,結果呢?首演成了笑話,我看呀,她也就是個在樓下當紅倌的命!」
說話的聲音很大,喻卿知道她們是故意說給自己的。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放聲說著,第三個人卻連忙拍了拍她們,說道:「你們快別說了......」
只見面前的房門突然被打開,她們議論的主角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她們面前。
那兩個女人向來只敢在背後陰陽排擠,以前其她被議論的人通常都是裝作聽不見,正因如此,才讓她們兩個人越發的囂張。
喻卿還是頭一個敢當面與她們對峙的。
「繼續說啊?」喻卿直視著面前的三人,其中有兩個十分盛氣凌人,另一個則低著頭,看起來有些唯唯諾諾的。
剛才第一個開口的女人見喻卿只有孤身一人,而自己這邊有三個人,當即便又有些有恃無恐:「說就說,誰怕你!你今日的首演被人攪了局,在長三堂里怕是永遠翻不了身了,既然如此,不如趕緊收拾東西滾下去,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住在這兒!」
喻卿無聲地嘆了口氣。這個女人實在蠢笨,今天這場鬧劇,明著看是她連表演完的機會都沒有,可實際上卻是為她製造了一個巨大的輿論話題。
別人只要提起蕭少帥昨夜突襲長三堂抓人,就一定會順帶著提起昨晚新上台的那個新倌人。只要有熱度在,誰又在乎是因為什麼呢?
但喻卿並不打算向她們多解釋什麼。
畢竟最高端的羞辱往往只用最簡單的語言,於是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哪位?」
「你!」另一個盛氣凌人的女人似是不滿她的態度,「你少囂張了,連首演都被攪黃了,說明你就沒有這樣的命!」
「命?」喻卿勾起了嘴角,「那你有什麼命?生來當倌人的命?」
倌人,不過就是妓子的雅稱罷了,到底還是低賤的職業,說出來不光彩。
果然,那個女人的臉紅一陣青一陣,半晌,猛地伸出手朝喻卿的臉打去。
喻卿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輕鬆接住了女人的手腕,再一使勁,女人瞬間尖叫出聲,掙扎著把手拽了回去。
先前的女人一看自己兩個人都說不過喻卿,當即眼珠一轉。看到不遠處扶著欄杆看夜色的何穎,又開口道:
「唉,我們也只是為小穎打抱不平罷了。畢竟人家的資歷比我們都老得多,當了那麼些年花魁,也住了好幾年這間屋子,如今說讓搬走就搬走,還是讓給了一個新來的繡花枕頭,我要是小穎啊,定是饒不了這種鳩佔鵲巢的傢伙。」
漂亮,一看囂張路線走不通,立刻就改行當綠茶了。
喻卿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而是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何穎。
在眾人注視下的何穎:轉身,關門,一氣呵成。
女人見何穎把她當成了空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喻卿后,便拉著被捏疼了手腕的女人一同轉身離去。
那個一直唯唯諾諾沒出聲的小姑娘抬頭小心地瞟了一眼喻卿,見她好像並沒有很生氣,便咬著下唇準備離開。
「等一下,」喻卿叫住了她,「沒急事的話,到我房間坐坐?」
小姑娘顯然沒想到喻卿會突然跟她說話,看了眼兩個女人消失的方向後,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喻卿給她倒了杯茶,然後坐在了正對面的椅子上,開門見山:「你叫什麼?」
雖說喻卿已經在長三堂里生活了一個多月,可長三堂的倌人實在太多,有很多至今都沒見過面,更別提記住她們的名字了。
「夏綿。」女孩小聲說道,果真人如其名。
「那那兩個人叫什麼?」
「伸...伸手想打人的那個叫李雅,提起何穎的那個人叫吳茵。」夏綿聲音更小了。
喻卿點點頭,道:「你和她們是一夥兒的?」
夏綿先是慌亂地搖頭,突然又沉默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喻卿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夏綿接著解釋道:「原先......她們還不敢挑釁受管事媽媽寵愛的姑娘,所以她們就專門欺負那些不受重視的人。」.
說到這,她低下了頭:「其中就有我。她們搶我的午飯,往我的被子里潑水......有一次客人剛坐到床上,就被濕被子沾了一身,於是破口大罵了半天。」
「後來每次有客人來,都會被她們想方設法趕走。管事媽媽說,如果我再沒有客人,就要把我也趕出去。我是被父母賣到這裡來的,除了這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
說到這,夏綿捂著臉默默流淚。
喻卿明白了,這就相當於青樓版的校園暴力,受害者無法反抗,只能選擇順從,當施暴者的跟班兒來保護自己。
也是個可憐人。而且夏綿剛才並沒有像其餘二人一樣對她冷嘲熱諷,看來心裡還是有良知的。
她看了看夏綿掛著淚水的臉。剛剛歲的年紀,卻被父母賣作了紅倌,自己的時候在幹嘛來著?好像剛上高中不久吧。
喻卿無聲地嘆了口氣。她的同情心向來很重,面對不公平的事就想盡自己之力施以援手:「你想學奏樂器嗎?」
夏綿驚愕地抬頭看向喻卿。
「我可以先教你古箏,它相比琵琶上手快一些,學會了就可以登台表演,之後也可以做個清倌人。」
就不用委身當紅倌了。這是喻卿未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夏綿的眼中溢滿了淚水,她猛地從椅子上跪了下來,抱著喻卿的腿,一邊哭一邊感激道:「謝謝您,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