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臨近春節，很多企業都已經放假。

蔣小米再上一天班就能放假，春節期間要值班一天，放六天。

曾柯也準備回上海，臨走前約了蔣小米跟滕齊一起吃飯，本來叫了季雲非，正巧他要跟客戶一起吃飯，沒空來。

「季總就是季總，現在找他吃飯得提前預約。」

曾柯笑著打趣。

蔣小米下巴朝滕齊一點：「那位才是大爺，什麼時候都有時間，不像季雲非跟霍陽，沒黑晝夜的幹活，一點自己空閑都沒有。」

滕齊得瑟一下：「當初沒選我，是不是眼都快哭瞎了。」

蔣小米：「我要選了你，我早就瞎了。」

滕齊：「……」

提到霍陽，曾柯問道：「他有女朋友沒？」

蔣小米搖頭：「天天跟項目談戀愛。」

滕齊瞥她一眼：「還惦記著呢？」

「要你管！」

曾柯夾一個丸子給他：「多吃少說話！」

轉臉跟蔣小米繼續聊：「他還等著他前女友？」

「不是，季雲非說他不會跟前女友複合，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

「你們女生，是不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這都幾年過去了呀，你還念念不忘？」

滕齊插話。

曾柯眼睛微眯：「是，怎麼了？」

滕齊一噎，頓了幾秒搖搖頭：「沒什麼。」

低頭開始吃盤子里的菜。

火鍋里三分之二的菜都讓他吃光，吃完差點沒撐死。

火鍋店就在季雲非小區門口，吃過他們先把蔣小米送回去，滕齊又陪曾柯回學校，曾柯拿出手機準備叫車。

滕齊：「我吃多了，我們走回去吧？」

曾柯皺眉：「走回去？」

那不累死？

滕齊：「看看北京夜景多好。」

曾柯沒拒絕，陪他晃回學校。

「誒，你大學怎麼也不找個女朋友？」

這個問題她這幾年問了不下十遍，閑著無聊她又問。

滕齊：「我要做佛系少男。」

「……我去！」

曾柯盯著他看了幾秒，「還想著小米呢？」

滕齊遲疑一瞬，還是言不由衷道：「嗯，對啊。」

靜默片刻，「你呢？」

滕齊看著她的臉。

曾柯一頭霧水：「我什麼？」

「霍陽到底哪好？

你也不找男朋友。」

「他哪都好。」

後來一直沉默，滕齊什麼都沒再說。

上完最後一天班，蔣小米去了趟商場，給季雲非買了一件風衣，又到某專櫃買了張儲值貴賓卡，買之前又確認：「這卡在上海專櫃可以用吧？」

工作人員：「可以的，旗艦店都可以用，享受一樣折扣。」

「好，謝謝。」

從商場出來，蔣小米給季雲非打電話，問他今晚幾點回來。

季雲非：「八點左右就能到家，你呢？」

「我正在朝家走，我先做飯，你先忙吧。」

掛上電話，季雲非長長吁口氣。

「還不走？」

霍陽問。

公司今天放假了，其他幾人早早就離開，他跟季雲非把辦公室打掃乾淨，又在大門上貼上對聯，剛忙完。

季雲非：「你先回吧，我再看個郵件。」

霍陽張張嘴，最後化成一句：「年後見。」

關上門離開。

他知道季雲非不是看郵件，是愁著項目渠道。

林總公司第一筆款項到了，可投進項目里，連響聲都沒有，他們之前一直信心滿滿的項目，原來只是紙上談兵，可操作性太小。

他跟季雲非熬了幾個月調查做出來的項目書，一點都經不起市場的檢驗，初衷那麼美好，結果卻事與願違。

要是不調整思路，找不到合適渠道，錢投進去就是白投。

過年前他們公司賬上依舊沒有錢，季雲非拿出自己錢給其他幾個人每人包了個紅包，還買了點福利發下去。

而他自己卡里的餘額，很羞澀，交完公司的水電費物業費，所剩不多。

看著電梯里的自己，他苦澀笑笑。

沒創業之前，他自我感覺挺良好，現在才發現自己也不過只是普通人之一，就是高中時比大多人學習好點而已。

季雲非對著黑下去的電腦屏幕一隻發愣，後來屏幕上出現一個個小泡泡，五彩繽紛。

直到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才回神。

收到兩條信息，一條是銀行賬號到賬兩萬的系統消息。

另一條是爸爸給他發來的：【今年最後一年給你壓歲錢，等你畢業工作了就不給了，我跟你媽一人一萬，回來前給小米買個禮物，你這一年光忙著創業了。

】

季雲非更咽了下，所謂的壓歲錢是爸爸找的一個借口，爸爸怕他壓力大從來不問他項目怎麼樣了。

現在又怕他沒錢用，沒法給蔣小米買禮物。

他做個深呼吸，起身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對著洗手池上邊的鏡子，他看了很久。

七點鐘時，他關上電源離開公司。

大多公司早就放假，商務大樓今天顯得格外冷清。

季雲非沒乘車，一路走回去。

路過一家醫院，就是高一時他跟蔣小米夜宿的那家醫院。

那時候卡里有點錢，一個手機，一個耳機，就覺得是未來。

走過醫院，又走了一段，季雲非去了一家商場，商場的人也不多。

他買了一瓶香水，蔣小米喜歡的那種味道。

爸爸轉錢之前，他卡里就剩兩千多，沒捨得亂花，連買煙都省著，這段時間他包里裝著兩種煙，見客戶時拿出的是好煙，自己私下就抽不到十塊錢一包的那種。

他想省錢給小米買個禮物。

自己創業了才知道一分錢都不容易，高中時候他花錢大手大腳，給小胖轉個買車的錢，兩千，眼都不眨一下。

高興了直接在群里發紅包，一百塊從不覺得是什麼。

現在買包煙他都要計算著來。

季雲非到家時，蔣小米正在給他收拾行李。

「回來啦。」

她見到他時，永遠是淺笑著，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每次說話都是撒嬌的口吻。

季雲非進屋之前早就換了一副表情，他笑著親親她：「辛苦了。」

蔣小米又檢查了下，把箱子拉上，「去吃飯。」

「做了什麼好吃的？」

季雲非牽著她去餐廳。

「小米粥。」

「還有呢？」

「在樓下飯店打包了兩個菜。」

她不會炒。

「下次我早回來做給你吃。」

季雲非看到鍋里的小米粥，他：「……」她這做的是乾飯？

一點點米湯都沒有。

「我這個是濃的粥，很香。」

蔣小米趴他懷裡笑。

季雲非也笑了，「我就喜歡吃這樣的小米粥。」

第二天就要回去，要一個星期見不到。

兩人在床上一直折騰著，半夜了還沒困意。

洗過澡，兩人精神亢奮，抱著聊天。

聊了一會兒，蔣小米打個哈欠，困了。

忽然她無厘頭來了句：「明年我們就認識十年了哦。」

「嗯。」

季雲非應著她。

「季總，什麼時候給小米粥一個家呀。」

季雲非跟她十指相扣，「很快。」

蔣小米嘴角上翹，沒一會兒就深深睡去。

季雲非買了第二天中午回上海的高鐵票，兩人睡到自然醒，簡單吃了點就趕去車站。

季雲非說天冷不讓蔣小米送去車站，可她哪是聽話的主，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非要跟著去。

現在公交車也不擠了，兩人還在後面找到位置坐下。

蔣小米趴在季雲非腿上看窗外的路景，「你年後初幾回來？」

「初六。」

「嗯，那天我去接你。」

「過年你能出的來？」

「我叔叔跟舅舅都在家，隨便找個借口就行，現在我大了，我爸也不像以前那樣管著我。」

季雲非昨晚買的禮物還沒送給她，「把眼眯上。」

蔣小米首先想到的就是：「什麼好吃的？」

「很香很甜。」

「小饅頭？」

季雲非沒吱聲，把包裝好的香水放在她手心。

他們前後都有人，蔣小米沒好意思親他，沖他拋個媚眼，又低頭摳摳他的手心，她知道他這段時間有多省。

昨晚收拾家裡垃圾桶時，無意間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煙盒，不止一盒，都是幾塊錢一包的煙。

可他還給她買這麼貴的香水。

季雲非沒注意她臉上的表情，揉揉她的腦袋：「馬上就到站，趕緊收好。」

車站的人還是不少。

檢票前，蔣小米這才跟季雲非說：「我給你買了件風衣，過年時穿，給你堂妹買了玩具，都在你箱子里。」

然後告訴他箱子哪個收納袋裡有張貴賓卡，「那是我買給叔叔阿姨的，到時你以自己名義送給他們，就說是你做項目賺到的錢，別讓他們再跟著你操心了。」

又說：「本來想讓你直接送紅包給叔叔阿姨，可送紅包他們也不捨得花，最後還是省給你，我就買了儲值卡，讓他們自己去買點喜歡的。」

蔣小米笑笑：「放心，買所有東西都是我這幾年的獎學金還有我實習工資，沒花我家裡的一分錢。」

季雲非說不出話，一直用拇指摩挲著她的臉頰。

蔣小米抱抱他：「明年就會好的。」

季雲非在小米額頭親了下，很快進了檢票口，他沖她揮揮手：「到家給我打電話。」

說完就轉過身去。

推著那個重重的行李箱，想著小米那句「就說是你做項目賺到的錢，別讓他們再跟著你操心了」，沒忍住，眼眶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