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漆黑不見的夜，她如一縷春光
沈歲歲頭髮凌亂如草窩，宛若村頭撒潑打滾的潑婦一樣。沈不渝就任由著她打，她罵，直至她累的歇斯底里的大哭。
「沈不渝，你欠我們家一條半的命！這輩子還不完，下輩子你做牛做馬也要給我還清！」
至於她多晚離開的，沈不渝渾然不知道。
只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傳著麻木的疼，頹喪破碎襲遍他的全身。
他感覺到嘴裡一股子腥甜，黯淡無光的長廊上就只有他一個人寂寞孤單的杵在原地。
漆黑不，他動不了了……
—
最後，沈不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挪到房間的。
他癱在床上，沈歲歲的話一下子將他這個耗子踢回了骯髒惡臭的下水道。
那天的衝擊力極強的畫面持續在她的腦海中。
女人的爭吵惡罵，花瓶砸在頭顱上的破碎聲，慌亂用力的摔門聲，以及最後戛然而止，開始讓沈不渝踏上贖罪之路的汽車碰撞聲。
沈不渝睨了一眼床頭櫃的水果刀。
是啊，他不配。
是啊，他該去死。
是啊，他這一生只能贖罪，不能妄想。
是不是真的讓他死了，就可以放他一馬。
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拿起了床頭櫃鋥亮帶著蘋果味的刀子。
他的手腕，柳苒攥過。
刀尖毫不留情的一陷，他似乎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盯著被自己一點一點劃開的血口。
鮮血瑰麗不斷流下，順著他的線條，流到他的手臂，滴在他潔白的校服上，落成一滴滴紅花。
沈不渝，別活著了。
房間很快瀰漫著難聞噁心的血腥味，沒有拉上窗帘，黯淡的房間內從窗外透徹出點點光亮打在少年病態的蒼白面容上。
沈不渝半死的身軀癱在床上，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迷離的掂著陌生冰冷的空間。
倏然間，身邊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水果手機自帶的鈴聲每一個音符都在刺著他的耳膜。
打破了他向死的慾望。
沈成連電話卡都親自幫他裝好了，沈不渝的嘴角咧了咧。看都沒看一眼，顫著指尖點擊著接聽免提。
哪怕是詐騙電話也好，他現在就想聽聽那些不刺耳的話。
「喂？」
少女的煙嗓纏著點鼻音，低沉迷人。聲音悅耳，直通沈不渝的心靈。
聽到是柳苒的聲音，沈不渝將手機放到自己的身邊。宛若柳苒睡在他枕邊的那樣安慰。
「沈不渝，你怎麼不說話啊？」
柳苒趴在陽台上抽煙，眼神慵懶嫵媚，煙霧繚繞襯托出她熟韻的女人味。
眯眼低眸看著外面下的淅淅瀝瀝的小雨，添染上幾分孤單寂寞冷。
柳苒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想起來打電話給沈不渝了。
見他遲遲沒有回應，柳苒有些不耐性子的繼續問道：「老娘好心打晚安電話給你，你怎麼還不回人呢？」
「沈不渝，蹬鼻子上臉了？不說話我就一直不掛斷，我就吵死你！我睡不著你也別想睡！反正老娘有的是電話費。」
柳苒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笑，感覺自己有種暴發戶土豪的感覺。
悅耳如鈴鐺的笑聲抨擊著沈不渝。
他的心突然再次跳動了起來。看了一眼徹底染紅一片的校服，病態奄奄的顫著聲兒：「柳苒。」
氣弱聲嘶，如同等死的病人一般，沒有生機力。
柳苒笑聲戛然而止，一瞬間所有生態鴉默雀靜，眉頭緊蹙，感覺有種不好的事情。
「沈不渝，你怎麼蔫了吧唧的？發生什麼事了？」著急慌忙的問道。
「下雨了，天好黑。」
窗外的天氣，讓他捨不得死了。
這種天氣，淦她正合適。
「你怕黑？」柳苒不知道少年陰鬱的內心所想，緩緩疑問道。
沈不渝：「嗯。」
聽到一米八七的大高個怕黑，柳苒就禁忍不住的想嘲笑她他。
「哈哈哈哈哈——」
「沈不渝你怎麼怕黑啊，以後你要是敢惹我生氣，晚上走夜路，我就一個人把你丟下去！」
過了半晌，才想起來沈不渝果斷乾脆的話。
「不要。」
他虛弱的聲音聽著像是在拜託，求她。
不要丟下他。
柳苒聽得臉紅心跳的，沈不渝害怕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讓她莫名的有些心疼，不再像往常那樣撩撥她，換上來一種溫和細語，儘管聽著還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
「那行唄，不過你以後不準對我冷冰冰！」
「……」
沈不渝沒回她這句話，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晚安。」
「嘟——」
將電話掛斷。
柳苒在電話那頭一臉懵的聽著忙音聲。
「草！帶你這樣的！？談條件就變臉？」
—
沈不渝自己打的去了醫院，縫了針。
醫生看著手腕上流個不停地血對他劈頭蓋臉的一頓訓。
「你要是再晚來十分鐘，你的命就送計程車司機！」
司機師傅當時見到沈不渝渾身是血，臉都被嚇得掉色了。
火急火燎連闖兩個紅燈給他送到醫院，車費都沒收，帶著他直奔急診室！
陌生人都比他的家溫暖。
沈不渝腦海中盤旋著的只有柳苒，他默默盯著自己被縫針的手腕。
小丫頭似乎皮很薄，怕疼好像。
這通電話，如突破陰霾天的一縷光，扎眼的亮在沈不渝最陰暗的地方。
沈不渝突然不想贖罪了，他想跟她談戀愛。
哪怕是被她耍。
他謝過醫生，把該給的錢一分不少的還給了司機，跟他道謝。
謙虛有禮溫如玉，讓人產生濃郁的心疼。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想不開呢？」
—
沈不渝自己請了一天的假才回的學校。
一回到學校，柳苒就朝他撲過去：「沈不渝！你昨天生病？」
沈不渝將她從自己身上提溜下去，點頭：「嗯。」
他小心翼翼的將左手的手腕往後縮了縮，天氣冷了他穿上了長袖校服，裡面纏著的繃帶也看不清。
運動會將至，柳苒忙的亂竄。
她就報了跳遠和一米，沈不渝讀秒的那兩個項目。
班主任見她難得為班級做貢獻，特地放她一條生路。
上課時候也可以去體育館訓練，晚自習也不用上了，直接去舞蹈室排練。
柳苒人生簡直開了掛了！
高三十二班本來就是不報備希望的一個班級，所以上課極其隨和。
反正都是有錢人，考不上大學家裡走點關係，花點小錢就能出國留學，仍然是個高學歷。
柳苒有責任心，訓練差不多后才會去偷懶。一陣心血來潮，跑去一班的教學樓那塊瞎轉悠。
她貓著腰，走到沈不渝的窗口，偷偷探出半個腦袋。一雙明媚有辨識度的眼睛露在沈不渝身邊的窗口。
沈不渝在做題。
「噗呲噗呲！」
小聲又大膽的發出暗號聲。
沈不渝一沉，神情出現微微轉動，看到柳苒那彎彎的笑眸，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上揚。
「出來——」
柳苒把整個腦袋露了出來，朝沈不渝做了個口型。
由於上課時間，一個人在教室窗邊趴著明晃晃的特別顯眼。
過來查課的老師，看到后直接一個怒吼：「誰！哪個班的！？」
柳苒一驚，沒等沈不渝回他就直接跑掉了！柳苒這幾天訓練有素，體格速度那不是一般的好啊！
「給我站住！」
查課老師氣喘吁吁的大喊著，柳苒悶頭勇往直前！
「不跑他媽的不就是傻缺嗎？」
柳苒心中無語的想著！
沈不渝看著少女揚長遠去的馬尾辮，緩緩起身：「老師，我去上個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