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噩夢的開始
池琬霜自然是不信的,但還是雙手顫/抖地將信從地上撿起。
她看見,信紙上的確是父親的字跡。
上有密謀造/反之詳盡安排,更是揚言,要將皇帝的頭顱懸挂在宮牆之上。
可——怎麼會呢。
怎麼可能呢。
池家世代忠良,從無二心。
就連她,原本只是想著,將來能相夫教子,不求夫君榮華富貴,只求平平安安過完一生。
都被送入了宮中,好讓天家知曉池家的忠誠,知曉池家世代都會一心忠君,絕不會背叛。
可饒是如此,卻又為何……為何變成了如今這般。
她自幼時起,父親便對她講說。
池家的世代功勛,切不可毀於一旦。
所以在外無論做什麼,都不可有損池家顏面。
這輩子,要對得起君上、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天下。
這樣的人,又豈會謀反?
池琬霜不相信,但皇帝卻對池琬霜更加不信。
皇帝說,念在池琬霜不知情的份兒上,就不與全族同罪。
至此,人人都說,皇帝重情。
念在夫妻之情上,才沒有將池琬霜一併處置。
有人提出要廢后,也被皇帝拒絕。
都以為帝后情深,皇帝重情重義,池家謀逆罪不容誅。
可沒有人知道,自打池家滿門覆滅后,池琬霜便再沒有見皇帝對自己有過好臉色。
甚至……每每見到皇帝,都只是對方來發/泄自己的暴怒。
池琬霜知道,她無能為力,她需得忍。
忍著將當年的一切都查個明明白白,忍著讓池家的冤屈能有朝一日被洗清。
所以,她沒有怨言,像個空有皮囊的行屍走肉一般,在這深宮之中日復一日的活著。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找上了池琬霜。
池琬霜自己也沒有想到,在自己最難的時候,居然有人能找上自己。
看著昔日遠遊時相交的故友,看著故友渾身是傷。
池琬霜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也曾經受過這一切。
故友說,自己如今已算得上孑然一身。
只是稚女年幼,還請昔日故友照拂。
池琬霜於是接納了這個孩子,看著故友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
便知道,此後再不復相見。
直到後來懷孕。
皇帝說,她腹中懷著的可能是將來的儲君。
那是時隔許久后,皇帝沒有再對她動手。
她撫/摸著自己小/腹,卻盼望著,這個孩子永遠都不要出生。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要面對自己所經受的不堪。
更加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要被指摘,是身為謀逆罪人的外孫。
池琬霜在無數個深夜裡輾轉,又在無數次端起紅麝湯時猶豫。
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陪著她面對這些。
可——她又不忍心失去這個孩子。
不是因為,這或許能成為她寂寂深宮中的陪伴。
而是於她而言,無論是誰,都有資格來到這個世上。
她作為母親,不能剝奪孩子想要來到世上的生命。
所以她猶豫。
然日子一天天過去,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就在這樣日復一日的猶豫之中,池琬霜最終也沒能讓這個孩子離開。
直到臨盆之際,看著出生后的孩子,看著孩子與發瘋時皇帝那如出一轍的赤色眸子。
她才忽然覺得,這孩子最終也還是來到世間受罪了。
可皇帝卻很高興。
在自己擁有的第九個孩子身上,終於出現了應有的天子血脈。
於是,皇帝當即下旨,讓池琬霜的孩子成為儲君。
這自然有許多人覺得不妥。
雖說歷代儲君皆是自出生起,便被定下。
但如今這儲君的生母,可是謀逆之家的罪臣之女。
這樣的身份,又怎可當得起一國儲君。
原以為皇帝會動搖,可誰知,皇帝卻力排眾議,說這璧國天下將來也只能由太子繼承。
對於所有人而言,皇帝這是對皇後母子的偏愛。
可對池琬霜而言,這卻是他們母子噩夢的開始。
女人說到這個時候,奚長寧其實內心隱隱已經覺得,這件事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
什麼皇后、皇帝、太子。
這……難道不是在說皇后的過往嗎?
可是,這個女人為何能這般了解。
了解得就好似,這女人便是皇后本人。
她看著女人,眸光驟然一顫。
「您為何能……」
女人彷彿猜到她會有此一問,只是目不轉睛看著她。
道:「我便是當年池琬霜的陪嫁婢女。」
陪嫁婢女。
這個既最為貼近,卻又在整個事件里最不起眼的角色。
這個能知曉無數事,卻又能不被人輕易察覺的身份。
所以打從一開始,這個女人就是整件事的旁觀者。
而上回這個女人便打算將這些事告訴她,卻因為舒嬤嬤的阻止而最終什麼都沒說。
「那你……」她想了想,「成為先皇妃嬪,便是為了皇后一家?」
女人嘴角笑容淺淡,不置可否。
「你一直在等我?」她看著女人,微微蹙眉。
女人依舊沒有說話,但神態間卻不難讓她看出,這是默認了。
但是,為何?
為何要等她?為何一定是她?
她腦子忽然閃過,女人說起的皇后故事裡,那個穿插的昔日故人。
難道——
她瞳孔一震。
看著女人的眼裡,有些難以置信。
女人卻在這時終於再度說話:「是,你就是。」
很顯然,女人也知道她猜到什麼了。
所以,這回的答案,很肯定。
「你確定你沒有記錯?或者說,沒有弄錯?」
若按照這樣算的話,她是在皇后懷了百里昭之後,才被送來宮中的。
可她不是奚國公遺女,是老早就送進宮的?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皇后騙了所有人,亦或是皇帝騙了所有人?
不應該啊,皇帝都這樣了,怎會幫著皇后瞞下這件事呢。
再者說,皇后難道從未知曉,自己故人是何身份?
這一會兒又說她與燕國有關,一會兒又說她是皇后故友之女。
她到底是誰?
她現在滿腦子都有些亂,亂得毫無章法。
她閉了閉眼,讓自己心態穩住,沉著冷靜。jj.br>
就連遇到追殺她都能冷靜下來,這種事又算得了什麼。
「你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