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善
視線在不斷地扭曲著,周圍環境的亮度,稍微亮了些許。
「呼……呼……」
顧夜的心臟還在不停地抽動,一陣陣的心悸,並沒有隨著脫離險境而平復下來。
去另外一條時間線的之前,還有一個腳步向上走著。
顧夜深知床下這個位置不安全,他想換位置,但得先確認情況。耳朵貼著地板,久久沒聽見那個腳步上樓的聲音。
「時間線有向後流逝?眼鬼,眼鬼!」
顧夜小聲呼喚道眼鬼的名字,但是眼鬼卻遲遲沒有回應他。
眼鬼已經進入了低功耗狀態,現在顧夜只能依靠自己。
顧夜在床底下待了很久,心跳平復,也沒有聽見其他的聲音,這才從床底下慢慢的挪出身體。
床底下的日記紙,在顧夜的手中被揉成了一團。顧夜將它攤平,然後找到了之前那本日記本。
把後來拿到的那張日記紙塞進日記本里,整個摺疊,塞進褲兜里。
顧夜靠著墨鏡的夜視能力,環顧了一周房間。
魏城已經回來,許華也可能回來了,現在出去找別的線索,太危險了,還得等。
在安靜的別墅里,一點點噪音都可能會引起注意。
同時顧夜不可能再藏在床底下了,他一看見床,就會想起魏城那雙紅色的眼睛。
他想了想,走到衣櫃前,把衣櫃的左右挪動的板子向上提了一下,不發出聲音。把裡面所有的衣服都堆到了一個柜子里,然後自己躲在了疊起來的衣服堆的後面。
身體像是對摺,以極其不舒適的姿勢待在衣櫃里,靠著衣櫃牆壁的頸椎和脊椎痛的厲害。
一點點地挪上了衣櫃的拉門,僅僅是這個動作,就讓顧夜滿頭大汗。
顧夜覺得自己特別愚蠢,他現在就像是把頭埋進土裡的鴕鳥,但又沒有任何辦法。
蜷縮在衣櫃里,拿出了剛剛塞進褲子里的日記本。
靠著墨鏡的夜視能力,看著日記,分析著當下的情況。
「3月10日、3月20日。寫日記的時間似乎和魏城殺死許華的4月6日越來越近。從日記里形容的,和剛剛那條時間線里我在樓下所看見的,可以看出魏城並不喜歡自己的孩子,他甚至很可能嫉妒自己的妻子對自己孩子的愛。可僅僅是這些,就讓魏城對自己的妻子痛下殺手嗎?」
「許華的絕望到底是什麼,目前為止我支線任務都做了一半了,對許華的絕望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顧夜摘掉了墨鏡,或許只有徹底的黑暗才能讓他稍微不要那麼的煩躁。
「到底是什麼從出生到死亡都會陪著?而在死去后也不會消失?看起來像是個意識流的東西,但是意識流的東西我怎麼去殺死它?心理輔導?」
心理輔導並不是不行,但怎麼對一隻陷入仇恨和絕望的鬼心理輔導,就像是在樓頂勸說跳下去的人一樣。
顧夜頭疼得很,過度緊繃的神經,讓他有些精神衰弱。
腦袋靠著衣櫃的牆壁,手中的日記本合上。.
「這主線任務什麼時候才能有個進展……」
發出低嘆聲,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下,顧夜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開始打架,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著了的顧夜,保持著一種很容易驚醒的狀態,哪怕是碰到了旁邊的衣服,都會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這樣睡眠無疑是讓人崩潰的,顧夜在清醒和沉睡的兩層邊界上來回徘徊,一定時候,他已經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夢裡,還是在記憶世界里。
現實的壓力和夢境的崩潰,若不是眼鬼被動地吸收著顧夜的情緒,他很有可能早就已經被這種壓力給逼瘋了。
「咔吱!」
「誰?」
顧夜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雙眼的眼白上充溢著血絲,距離他計劃進入別墅,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好好的睡覺,精神狀態差得無比。
戴上墨鏡,盯著亮起來的環境,身體緊縮,讓成堆的衣服遮住自己。
衣櫃外的腳步聲不沉,反而有些輕盈,只有地板受到壓力才會發出聲音,應該不是魏城。
一聲嘆氣,從衣櫃外傳到衣櫃里的顧夜耳里。
旁邊的櫃門一個又一個被打開,似乎是在拿什麼東西,過了一會又被合上。
顧夜不知道那人到底在幹什麼,他更擔心的是那人會不會打開自己的這個柜子。
驚喜只是一瞬間,柜子被打開,顧夜看到一張女人的臉。
一張滿是淚痕的臉,扎著的頭髮有些凌亂,眼裡布滿血絲,有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似的。
她手向著裡面堆滿的衣服堆里伸來,將堆成小山的衣服,從頂部取下,然後摺疊后,放在後面的被子上。
一個又一個地疊起來,顧夜祈禱千萬別繼續了,雙手已經撐在後背。
下一秒,蓋住了顧夜臉的衣服就被女人拿起,顧夜的臉就暴露在了她的視線里。
女人並沒有變得和昨天魏城那樣吐個長舌頭,或者是別墅裡頭被砍掉的樣子。她反倒是被顧夜嚇到了,後退了兩步,張大嘴就要大喊。
「大爺的!」
顧夜從衣櫃里躥出來,起身的時候頭還撞了一下衣櫃的頂。
他吃痛地咬著牙,讓他下手更加粗暴起來。
直接捂住了女人的嘴巴,把她按在床上。
女人在掙扎,手指甲摳著顧夜的手臂和大腿,即使是隔著一層衣服,痛感還是不減半分。
「大爺的,別叫!」
女人掙扎得更加兇狠了,爆發出來的力量,讓一個成年男人的顧夜都有些隱隱地控制不住他。
顧夜看向大門,輾轉又看向那雙驚恐的眼睛,情急之下,他急忙說道,「我真不是壞人,我是魏萊的老師,我是來幫你的!」
聽見魏萊這個名字之後,被捂住口鼻剛剛還掙扎不止的女人像是磁帶卡帶來一樣,安靜了下來。
顧夜不敢放鬆警惕,一隻手掐著女人的嘴不讓她咬捂住她嘴的另一隻手,聽著門外的動靜。
很安靜,安靜的窒息,三十來秒之後,顧夜嘗試性地鬆開了手,但如果這女人還敢叫,他又會梅開二度衝上去捂住她的嘴。
不過女人的神情已經從恐慌變成了平靜,並且似乎有些平靜過頭了。
顧夜一開始還沒認出這人是誰,因為之前在黑暗的別墅里,只能蹭著月光看個大概,要不是許華歪了頭,顧夜真認不出來。
許華沒有大叫,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能下去嗎?」
顧夜意識到自己並不應該繼續這樣壓在人家的身上,他鬆開許華,退後一步,眼睛死死盯著她。
「我知道你。」
顧夜還沒開口問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反倒是許華先開了口。
「你能認出我?」
許華點點頭,繼續說道,「相比你外面見到的那個我,現在這個我是清醒的。」
顧夜歪頭,「兩個你,什麼意思?」
「你現在所見的我,並不是完整的我,你剛剛說了魏萊,所以我才能控制聽見魏萊就會失去控制的主人格,剛剛慌張失措的那個就是主人格,現在的我只是主人格的分離出來的善罷了。」
顧夜驚詫不已,許華的主人格居然分裂開來了,是每一個變成怨恨的鬼都會這樣,還是個例?顧夜想問眼鬼,但眼鬼不可能回答他的問題。
「那麼如此,我外面見到的那個是……?」
「是惡,自從死後,主人格選擇沉浸在記憶世界里,惡意越來越強大,操控著外面的身體,我沒有辦法,被困在了這裡。我能看見惡所看見的,但是我無法控制身體。」
「原來如此,我是為了找到絕望才進入記憶世界的,許華的絕望到底是什麼?」
善控制著主人格的身體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這個就連主人格自己都不清楚。」
顧夜有些失望,許華的善接著說道。
「不過你想消滅絕望,就必須先融合出完整的主人格,只有完整的我才是那個能打破絕望的人,但是融合主人格需要一把鑰匙,主人格為了逃避現實,把鑰匙藏起來了。」
眼前的善頓了頓,「至於鑰匙在哪,我也不知道。不過就算找到了鑰匙,也得想辦法說服主人格。畢竟她已經選擇逃避現實,絕望已經徹底將她侵蝕。」
顧夜點了點頭,想了一下,「房子有什麼地方我可以躲著嗎?」
「有,陽台和雜物間,雜物間就在魏萊的房間正對面,這兩個地方魏城和主人格都很少去。你可以躲在那裡,」
她又補充到一句,「我的時間不多了,我不能在繼續和你交談了,這會引起惡的注意的。雖然我不知道它在哪,但它一直在觀察著主人格和我。」
「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沒人再能幫助我們了,我希望我們能夠得到解脫,而不是這樣欺騙自己。」
許華的善意說這話的時候,面部有些悲愴,顧夜也想起了捉迷藏時魏城對許華家暴。就連死後,魏城也在記憶里折磨她吧。
「我得走了,一會別墅里就沒人了,你可以去找一下主人格藏起來的鑰匙。一會這具身體依舊是主人格操控,你依舊是得小心我。」
許華說完,再沒有給顧夜說話的時間,自己徑直走向了門口,打開大門。
「顧夜老師,希望你真的能幫助我們。」
房門打開,又為顧夜合上。
「顧夜……老師嗎?」
隨著許華的善意說完這句話之後,墨鏡上傳來了提示。
「支線任務已開啟:你好,老師!」
「任務內容:獲得許華主人格的認可。」
「任務獎勵:收錄許華,在許華的能力中隨機獲取一項。」
「是否接受。」
頭一次有人這樣真誠地稱呼自己為老師,也沒想到稱呼自己為老師的,是一隻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住的鬼。
「接受。」
有人如此信任自己,那不管是人是鬼,他都管定了。
「反正雜物間最後都會去的,先去別的房間看看,找一下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