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以叩關
涼亭小院。
初午的日頭照在兩位方回與東郭兩位修士的半邊臉上，將他們的面容映照的半明半晦。
看到怒氣沖沖的方回，東郭的肉痛之色倒是收起了幾分，望著陳流離開的方向，眼中浮現出了期待。
修行需有靈根，靈根。
越是單一純粹者，修行進度就越是進展迅速。
七星宗有一弟子名為御乘風，十四歲入門，二十四歲築基。
十年不到的時間完成了尋常修士一生都難以企及的目標。
創下了三千年來整個修真界最快的築基記錄，號稱當代謫仙。
方回、東郭二人為何如此看重陳流？
正因為！
他是由御乘風親自帶回來的少年。
論地位、論身份、論實力，御乘風比值守在外界，專職負責納新的普通弟子不知高上多少。
他這等天之驕子看上的孩子豈是池中物？
將來等他發達了，念及舊情稍稍回饋一二，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天大的恩惠。
而宗門秘而不宣，將陳流與其他普通弟子同放一處修行的行為更加讓他們確信了陳流的不平凡。
這是有先例的，當年御乘風天賦太高，宗門沒有遮掩。
有老怪物不要臉皮蹲守在七星宗外，將其擄走。
七星宗當代宗主盛怒，直接衝上其山門，為此爆發了一場驚天大戰......
————
天樞主峰，峰頂閉關地。
此處位居雲層之上，靈霧縹緲恍若人間仙境。
這會兒正有一人影，形如鬼祟般探出腦袋凝望。
確定周遭無人後，終於放開了手腳，大踏步走向閉關室。
手中揚起酒葫蘆正打算飲上一口玉釀。
「御乘風」。
一道悠悠長音卻在身後響起。
人影呆立當場，最終還是瓊漿落地的聲音的刺激到了他。
頓手間酒葫蘆消失不見。
「師尊，早啊！」
他一個轉身，親切的向身後的金袍老者打招呼，只是醉醺醺的面容導致表情管理做的不是很到位。
在七星宗主幽深目光的注視下，御乘風終究是敗下了陣。
打了個哈哈，迫於無奈只好忍痛放棄白日休憩，將昨夜溜出閉關室漏下的修行光陰補上。
「聽說你這回出去尋覓機緣，順帶招回了個弟子，資質與你相較幾何？」
「額.......還行吧」。
聽到宗主提起這個，御乘風就更心虛了，迅速的鑽入閉關室合上石門。
修士當然有能力蒸發酒氣，但是對於嗜酒如命的御乘風來說，若蒸發我還喝它作甚？
所以當初遇見陳流時，他是以一個真正酒蒙子身份與陳流接觸的。
那孩子那叫一個倔，賠靈石不識、贈寶物不收，認死理。
好在發覺他有靈根，好說歹說才勸下來跟自己走。
由於心大、加上理虧，酒醒后也沒好意思再行仔細探查。
因為特殊原因，修真界逐漸接近了末法時代，特別是近千年來天地靈氣每況愈下。
對於修士而言，就意味修行越發艱難，修真門檻就越高。
就拿七星宗舉例，到了近幾代幾乎是非三靈根以上的真靈根苗子不收的。
如今，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方究竟有沒有進入七星宗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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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隙，轉眼已來到陳流入門第十天。
天樞山腳，草坡百餘屋舍前。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包括陳流在內百餘名少年男女們盤坐在地，聽著授業仙長流雲的第二次講道。
遵循門規，新入門弟子將在這裡歷經為時一月的觀察期。
觀察期結束才會根據天賦表現被划入各峰名下，成為七星宗正式弟子中的一員。
在這期間流雲仙長會不定期講道解惑。
流雲講道完畢。
有所得的面露喜色；
無所得的，臉紋絞得越深；
而最悠然自得，自然是那一小部分已經完成引氣入體，正式成為鍊氣期一層修士的存在。
「率先完成引氣入體的孩子們自然悟性極佳，但還未成功的孩子也不要懊惱。
能坐在這裡已經表明了絕不是你們天賦問題，或許只是你們悟錯了方向」。
流雲適時寬慰了一句，就要起身離去。
這時一名少女起身。
陳流記得她，纖雲，入宗之前是某位郡守之女。
十四歲的年紀已長成亭亭玉立之姿，面如暖玉、笑靨如花。
無論是談吐氣質還是姿色容貌與陳流都有雲泥之別。
「我等已入練氣門徑的弟子近日已無法可修，晚輩斗膽懇請流雲仙長再傳道法。」
她語畢，又有二三十位少年男女先後起身拱手。
「噢？哈哈，倒是老道我疏忽了，你等隨我來」。
爽朗的大笑從鶴髮童顏的流雲口中發出。
他在前引路，這二三十位練氣弟子跟隨著他逐漸隱沒在陳流等人的視線當中。
「這該怎辦？我等還未入門，他們就已經提前獲得師長開小灶傳授的機會，這差距豈不是越來越大？」
一位剛有所悟者，喜色轉憂，連連咂語。
「道兄何慌，有仙長傳授又如何，不過短短几日怎會拉開差距？」
身旁一人出聲寬慰，目光劃過眾人來到陳流身上，顯然話語另有所指。
眾人瞭然，這些天誰不知道草坡下有個關係戶？
每日都有仙長主動登門為其解惑，可羨煞這幫人了。
可結果如何？
還不是泯然眾人矣。
陳流默不作聲，他能感覺到大部分人對他都有所排斥。
捧著《七星決》重新回到屋舍，手握靜心石，根據流雲的傳道再次進行冥想。
這靜心石不愧是讓東郭這種老資歷修士都感覺到肉疼的珍寶。
只一閉眼，修行產生的焦慮與被同輩排斥的不安都逐漸被排之腦外。
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著，每天都有新人完成引氣入體，前去跟隨流雲長老學習新的道法。
新的道法名為［淬星指］，聽他們講這也不是道法，而是［術法］。
已有修成者，名為金逸。
陳流旁觀其施展，指尖繞光，一指之威，足以裂石一寸。
這等威力，據陳流了解，怕是江湖俠客功力才可以達到。
而金逸修行至今不過半月而已，陳流總算了解仙長們為何語氣中總透露著一種高高在上。
第十八日，完成引氣入體，正式跨入練氣一層一，已過總體半數；然陳流依然沒有頭緒，方回、東郭時常安慰。
第二十一日，完成引氣入體者已過七十八，剩餘人數不足四分之一；陳流苦惱，方回、東郭雖有疑惑，但仍安慰。
第二十二日，一天之內有二十人接連不斷成功，只余最後兩人；陳流已經開始失眠，日以繼夜盤坐修行，方回因負責的靈田需要進行收割，所以已經暫時離去，但離去之前依然寬慰。
第二十四日，倒數第二人也已完成引氣入體，眾目望之只余陳流一個，東郭未曾前來。
近日，這方地界熱鬧了起來，除了天樞主峰弟子，也時常可以看見穿著其他峰服飾的弟子幾經流連。
按照往年規矩，這草坡下的百餘名新弟子將會被七峰執事們分別收入門下。
均等名額下，哪峰收下的弟子質量最高，自然最是有利。
除了天樞主峰地位不可撼動以外，其餘六峰的排序都是會有變化的，而這變化的原因自然就是底蘊實力。
影響波及到的是一峰弟子、長老們的福利待遇。
所以雖說擇徒之日未到，但並不妨礙這些有收徒資格的執事們派遣徒兒前來摸底。
目前這批人中最為優異的還是金逸，年紀與陳流相仿。
他是百人里第一個完成引氣入體的新弟子，目前靈氣儲備量據說已經快要摸到練氣中期的門檻。
何其恐怖，這還是僅僅只是每日服食靈米未曾使用其他輔助手段。
隱隱有人傳說，他身懷金屬性天靈根。
不止七峰執事，甚至就連一些長老也很心動，派出弟子與他進行接洽。
「我心向劍道，希望拜入御乘風長老門下！」
金逸當著眾人面，如此回絕。
天驕氣有多盛，陳流心中就有多落寞。
第二，天剛微明。
草坡上碎石聲不斷，自從獲得攻擊術法［淬星指］后，這些少年男女的修行熱情高漲。
唯有一戶庭院中寂靜無聲。
「就是這裡了」。
授業道長流雲帶著兩名身穿乳白長袍的年輕修士來到陳流的院落前。
這兩名修士胸前紋綉——天權二字。
這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七峰修行功法秘籍大體類似，但側重點又有所區別。
就比如天權，文理知識極為豐富，其門人大多擅長養氣、煉丹、製藥。
「拜謝流雲師伯引路」。
兩名修士彎腰向身著華貴藍袍的流雲行禮。
「無妨、無妨，這孩子至今無法扣關，我怕是凡塵中受苦損及了根基，辛苦你二人檢查一番了」。
流雲修行至今，年歲已快過百，但仍無兒無女。
見到這些年幼的孩子，他很自然的就會產生一種舔犢之情。
他雖然露面不多，但實際上一直都隱沒在暗裡觀察著。
因為方回、東郭的舉動，他很早就將陳流化為了關注重點，這孩子雖然還未扣關，但他修行之刻苦在百人中也當屬第一，如果不是身體原因，很難有別的理由了。
天權峰弟子敲響了陳流的大門，但無人回應，只聽得哎呦呻吟一聲。
他面色一變，引動氣機。
這種凡俗木拴自行從裡面橫移打開。
兩人迅速推開門這才瞧見了屋中情景，只見陳流癱倒在地，面色扭曲。
心急之下還以為陳流遭人暗算了。
還是流雲悠悠提醒了一聲：「無妨，腿麻抽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