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黃正雄的謀划敗露
日落西山,天色逐漸垂暮。
流風宅院中的一間靜室中。
黃正雄為服食聚氣丹,很做了一些準備工作。
此時剛正式沐浴更衣完畢。
水珠的沖刷,洗去了他內心裡的罪惡感。
聞著香爐中的悠悠檀香,黃正雄臉上現出了一絲滿足且愜意的微笑。
「天時地利人和,均厚待於我,一飛衝天指日可待。」
盤坐在蒲團中,指節叩打著膝蓋發出連綿的悶響。
「陳流、金川啊,你們不要太過於憤恨,
能成為助我成道的基石是你們三世修來的福分,待我日後證道成祖定會為你等塑造出一面功德金碑,供後人好生敬仰。」
黃正雄發出得意且暢快的笑聲。
靜室外。
「石帆師兄,這邊!」
「這個時間,師尊一般都會待在典籍庫中。」
金川神色匆匆的引著石帆在宅院中奔行,剛好從靜室之外閃過。
靜室內。
黃正雄的笑容戛然而止。
「剛剛好像是.......金川那小子的聲音!」
他慌忙爬起,由於太過焦急甚至一不小心撞倒了身旁的紫金香爐。
香爐哐當一聲墜落,檀灰灑落一地。
黃正雄快步跑動間,長袖衣衫帶起的風又將這些檀灰揚上半空。
火星、煙塵、香灰以及躁動的人影.......
一刻前還充滿意境的靜室,在金川經過的瞬息間化作一片狼藉。
「怎麼辦!怎麼辦!」
黃正雄悄悄的打開一道門縫,完全確認回來的人的確就是金川。
「完了!」
棋差一招,怎麼也沒料到那蠢貨的命居然這麼大。
他雖然掩飾的很好,瞞過了石帆,金川那蠢貨也還沒有意識到遭到的是自己的算計。
但這種事,可禁不住盤問啊。
以流風那人老成精的智慧,只要將石帆與金川兩人的話一串聯,真相立馬就會水落石出!
他喪失了最後一絲僥倖,
想到大禍臨頭,神色猛的頹然起來,無意識地跌坐在地,
他緊靠著門后,守著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線。
「不行!我是受天意眷顧之人,絕不能就此認命!」
他腦海中接連閃過,誆騙、隱瞞,甚至是滅口的想法。
但是最後都被一一否決。
有石帆在,就算冒險一搏,滅口之說也是痴人說夢。
「只能逃了.......」
黃正雄哆嗦著,重新站起身。
他的財產不多,除了壓箱底的那尊[衛道法兵]傀儡外,其餘皆早已用作修行,被揮霍。
此刻的他,甚至有些慶幸。
不用再浪費時間去收拾整理。
雖然萬分不舍,但只能這麼做,他明白只有趁事發前離開七星宗,才是自己唯一的生機所在。
爭分奪秒!
想到這裡,黃正雄再不猶豫。
直接推開大門,向外衝去。
「近了,近了.......」
往日稀疏平常的宅院大門,在現在的黃正雄看來竟是那麼的具備誘惑力。
彷彿只要越過它,從此以後天高海闊就任他遨遊了。
三丈、兩丈.......
瞬息之間,黃正雄已經摸住了開啟玄鐵大門的機關密匙。
但就在這時,身後傳出了一道讓他差點亡魂升天的聲音。
「黃正雄師兄,你有見到師尊嗎!」
是來自金川的問詢。
回頭看去,與金川站在一起的還有石帆。
流風出去尋人,讓他們兩人落了一個空。
面色焦急的金川被他忽視,黃正雄的視線穩穩的停留在了石帆身上。
此刻,他是唯一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人。
做賊心虛,黃正雄幾乎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黃師兄,敢問令師現在何處?」
「在下石帆,現有要緊事繼續轉告。」
石帆拱手行禮,嚴肅的面容下也帶著一些焦急。
『太好了,他還沒有認出我!"
心境一起一落,讓黃正雄感覺備受煎熬。
「你們有什麼事?陳流他人呢,師尊早已出門尋你們兩去了!」
黃正雄先聲奪人,訓斥金川,避免他們主動提到陳流,引起自己露出破綻。
「陳流師兄.......他出事了!」
金川憨厚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他哭訴道:「師兄,他為了我.......」
「好了,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趕緊找到流風師長才是要緊事。」
石帆是個果敢的人,直接打斷了金川的話。
「出事了!」
黃正雄裝作震驚。
幸好此時,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破綻百出的表演。
「我知道師尊在哪,我現在出門去尋,你們就先留在府中侯著吧,避免到時候人再分散。」
他靈機一動,主動領命。
「那就有勞黃師兄了!」
石帆也沒有多語,他著實也有些心累,能停下來歇歇也是極好的。
駐守任務出了差錯,讓人闖了進去。
就算他有千般理由,也抵不過失職這一個事實。
黃正雄如蒙大赦,轉身重新將手放在了大門的機關密匙之上。
石帆無意間望了一下黃正雄的背影,靈感心至,出言道:「師兄的背影好生熟悉,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黃正雄被這話驚得差點當場出手。
金屬打造的機關密匙被他捏的嘎吱作響。
他不敢回頭對視,
假意訕笑兩聲,道:「傳道城就這麼大,想必石師弟也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年了,或許以前在街道上碰面過也說不定呢?」
「是這樣嘛?師兄說的倒是有理。」
黃正雄的一番話,打消了石帆剛剛燃起的疑慮。
扭動機關密匙,控制玄鐵大門機關的齒輪『咔咔"作響,大門逐漸洞開。
黃正雄焦急到甚至沒有等大門完全敞開,身形就直接一溜煙的沖了出去。
「居然走的如此匆忙,看來你這師兄倒是挺關心你們的。」
石帆心中的疑慮徹底打消,黃正雄的行為甚至讓他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無端挑釁自己的舉動。
黃正雄出門急走南門,那裡是出城最快的路。
往日車水馬龍、傀儡機關遍布的街道,因為各家師長的戒律管控顯得有些寂靜空了。
這倒是方便了黃正雄。
不過他沒有資金購買法器飛劍,縱然學得御劍之法,此時也只能踩著空腳,虛空賓士。
很快,城門之上高大的檐角就出現在了黃正雄的視線當中。
不過還沒來得及等他高興,他就看見城門之下站著一列身披玄甲,手持法劍的弟子。
這是宗門執法隊人員,全體皆由資深弟子組成。
可以說,其中任何一位都有碾壓黃正雄的實力。
平日里少有見他們出動,但他們一但出現就表明了此地發生了大事。
發生了什麼黃正雄當然知道。
可他現在擔心的就是執法隊弟子會對他的出行造成什麼困擾。
果然!
「來人禁行!」
其中一位執法弟子,橫劍擋在了黃正雄身前。
手中法劍抽出劍柄,露出了其內蘊含的銳利鋒芒,大有來人稍有異動,他就會拔劍相對的架勢。
「這位執法師兄,稍安勿躁!」
黃正雄被劍光晃的臉色發白,連退了好幾步。
還未出手,就能讓黃正雄感受到死亡危機,此人境界必是練氣四層以上。
這可不是石帆可以比擬的,
黃正雄面對他,甚至連一點出手的想法都沒有。
「師弟勿怕,我這老弟也是初入執法隊,性子耿直了一些。」
執法隊中又走出一人,樣貌性格成熟了許多,看姿態應該是這小隊中的隊長。
執法隊長伸手抵住了前面那位執法弟子的劍,示意他退回身後。
「看師弟的年紀,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經歷此事了,」
「如今城門戒嚴,我等奉命駐守,嚴禁年輕弟子莽撞出行,師弟還是回去吧,城外現在不太平。」
執法隊長說話很客氣,但意圖也同先前那位執法弟子一樣堅決,那就是勸退黃正雄。
這可不行啊!
黃正雄現在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可以想象,其餘兩面城門絕對也有執法弟子駐守,因為離后崖更近的原因,駐守的執法隊可能都不止一支。
如果連這關都闖不過去,那麼別提什麼後路了,直接準備後事吧。
「師弟難道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執法隊長看黃正雄急得滿頭大汗。
一般情況下,修士可不會表現出如此姿態。
「回稟師兄,的確有十分緊急的大事,我有一名師弟在城門戒嚴前外出挖取淬火沙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因為靈力潮汐干擾的緣故,靈識傳訊也無法達成,現在師尊命我去將他尋回。」
電光火石間,黃正雄聯想執法隊長的話,想到了借坡下驢的辦法。
「尋人?」
執法隊長眉頭蹙起。
「你師尊是何人?竟如此不負責任,讓你一名小輩弟子在這個時候外出尋人!」
先前阻攔過黃正雄的那位,再次出言逼人。
這回執法隊長再沒有為黃正雄開脫,
顯然他也認為,黃正雄的措辭問題很大。
「回稟幾位師兄、師姐,在下黃正雄,乃流風道人的弟子,師尊現有更要緊的事要辦,無暇抽出空,只能命我出來了。」
黃正雄深知現在自己正在與時間賽跑,一刻也耽誤不得。
乾脆硬著頭皮賭一把,假中摻中,全盤托出。
流風本人隨時都有可能回到宅院,甚至有可能他已經得知真相,正在尋覓自己!
黃正雄從來都沒有如此刻這麼緊張過。
「流風?難道是那位以九尊一級的[刺雀]傀儡組成戰陣對抗天蒼宗築基長老上百個回合,保持不敗的流風道長?」
執法隊長驚出此言。
「是,是的.......」
就連黃正雄都沒有想過,師尊流風的名頭居然有這麼大。
大戰築基期長老?
他想都不敢想,流風在他們這些小輩門前好像從來都沒有提起過自己實力境界如何。
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交好的那麼多旁門師兄弟都羨慕自己。
聚氣丹這種珍品,別說每年賞賜一顆了,許多人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黃正雄被激出一身冷汗,渾身發涼。
待驗過黃正雄的身份銘牌后,他們才真的確信。
「抱歉了師弟,剛剛是我出言太過於莽撞了,替我向流風道長問好。」
那名言辭激烈的執法弟子當場服軟道歉。
「你說流風道長喚你出門尋找師弟,可有手信。」
執法隊長問詢。
雖然驗明了身份,但這並不足矣說明黃正雄目的的真實性。
據他自己所聞,就曾聽說過往年有不少愚蠢的人與別人打賭,在靈力潮汐爆發的時候出城冒險,證明自身的勇氣。
「手信?額,師尊或許出門太急忘了給。」
「不過,隊長師兄,我那名外出未歸的師弟名叫陳流,在事務閣中或許就有關於他的記錄。」
黃正雄急中生智,想到流風應該會將陳流、金川二人的失蹤信息上報。
「陳流?」
執法隊長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一名女性成員。
她得到指令后,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塊由藍玉打造的鏡子——執法鏡。
這種鏡子除了本來模樣外,還有幻化功能,最大的作用是記錄時光,用作宗門判案取證之用。
平時里也可以通過注入靈力獲得自己想要知道的執法信息。
「陳流.......」
她將靈力引入。
鏡面如動態波紋一樣閃動。
上面逐漸出現了字元。
「有!」
「記錄中的確有流風道長向天璣峰事務閣申報兩名弟子失蹤未歸的消息。」
「除了陳流外,還有一人名為金川,都是今年秋黃時節招入門內的。」
她如實向執法隊長彙報。
「金師弟已經回來了,現在只剩陳師弟了,金師弟說在路上與陳師弟走散了,不過我倒是清楚幾個他們平日里在路途中可能會逗留的位置。」
黃正雄一點點將事情導向引至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新入門的?」
「那發生這種突髮狀況,的確需要人前去接引。」
執法隊長點頭思索。
「是呀,隊長師兄,您就讓我去吧,你們也不認識他們,找起來難免耽擱時間。」
「說的也對,那我派個人同你一起。」
說著,他就要招呼身旁的隊友。
「不不不!」
黃正雄連續擺手。
「各位師兄、師姐身兼要務,怎麼敢耽擱你們的時間。」
「再說了,南門距離后崖最遠,就算靈力潮汐會對這邊產生影響,但那點影響對於練氣三層中期的我而言根本算不上威脅不是嘛?」
黃正雄討笑著試探。
「練氣三層中期.......」
執法隊長沉思,
上面對於他們的指令其實是攔截練氣四層以下,身穿白月袍的新弟子。
擔心他們心志未成熟,有冒險的想法。
再看了一眼黃正雄,他因為擔心師弟安危急成這副模樣,定是一個責任感十足的人。
打賭冒險之說應該和他沾不上關係。
而且,他們人手的確不方便挪動,雖說守一座城門夠了。
但其他地方隨時可能發生什麼變動,需要他們進行支援。
也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也好,」中年執法隊長終於被說服,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根信號彈遞給黃正雄,並說道:「師弟若在城外遭遇什麼反常之事,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將信號彈釋放,我們會派人前去救援。」
「是是是,
在下多謝師兄的諒解與幫助了。」
黃正雄彎腰向執法隊成員行了一個大禮。
「虛禮就免了,趕緊出發吧,看你那急不可耐的臉色,想必早就等不及了。」
執法隊長取笑一聲,控制城門機關,兩扇厚度超過一米的巨大城門緩緩展開。
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在眼前,黃正雄的心神完全被兩扇門之間逐漸擴大的裂縫所佔據。
見縫隙達到足以一人進出的程度,連招呼都忘了打,腳步一蹬就闖了出去。
「這傢伙可真夠急得。」
「是挺急躁的,不過這不是能更好的說明流風道長教徒有方嗎。」
「沒錯,流風道長在宗外名聲赫赫,也不知今日來到這天璣峰駐守,有沒有機會瞻仰他老人家一面。」
城門逐漸關合。
幾名執法弟子藉此閑聊。
就在這時,遠處半空中有一道御虹流光朝著南門這邊飛快襲來。
人未到,聲先至。
「鄙人流風,城門請勿關,今日吾要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