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達成協議
月光下，
一人一獸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雙方眼中都透露出對對方的忌憚。
「河君大人，那個.......不如我們互相當做沒看見對方可好？」
陳流急中生智。
「好極！」
「不。」
「本君是指，」
「念你小兒年幼，放你一馬！」
小河君學著人類強者風範，伸出雙手作抱胸狀。
只是它的手臂委實短了一點，在陳流的視角里看來就像是私塾里抱臂上課的好好學生。
但是陳流現在可不敢笑，摟著朱果就準備跑路。
「站住！」
「把朱果放下！」
小河君一聲悶哼，小巧身影瞬移般出現在了陳流身前。
陳流臉中浮現出掙扎，果然沒有這麼好的事情么。
小河君要求陳流跟隨他回去靈田指認現場，他好編個理由應付千靈道人。
「你說，你的朱果就是在這顆枝頭上摘的？」
小河君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現場。
偽裝痕迹做的太好了，要不是陳流將那盤根錯節又深埋靈土之內的豁口翻出，小河君都認不出來這裡少了一顆朱果。
陳流很想講上一句唯手熟爾。
但是想了想目前的處境還是放棄了抖機靈的想法。
「就是這樣，我可以走了吧」。
可陳流沒走幾步，就又被小河君叫住。..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正以為小河君還想刁難自己的時候。
卻見它一臉獻媚，重新將洗髓朱果遞還給了自己。
「你這是？」
陳流不解，這長得像蛤蟆似的小東西腦子裡想的究竟是什麼。
「朱果易種，知己難得。」
見陳流一臉古怪的望著它，小河君乾脆實話實說：「可以用你這手藝活，替我遮掩一二嗎？」
————
兩個時辰之後，千靈山下。
御乘風已經是從一覺微醺中醒來，掐指一算時辰不對。
這才回想起，那千靈老道在山中似乎還飼養了一頭靈獸。
雖然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對這七星宗大多數門人而言都具有極大的威脅。
大驚之下，正欲強闖。
就看見一個鬼祟小身影，悄悄咪咪的向這邊跑來，不是陳流還有誰。
「怎麼去了這麼久？」
御乘風語氣中頗有自責。
「因為在山中遇........」。
陳流正解釋的時候，遠方有幾束劍型靈光正向著這邊徐徐飛來。
「不好，執法隊巡邏到這邊來了，快溜！」
御乘風從儲物袋中拍出靈劍。
靈劍迅速放大、且靈光隱匿，御乘風提著陳流踩了上去。
隨後二人的身影悄悄咪咪的從低空劃過。
靈劍上，陳流摸著懷中的一塊大板牙有些興奮。
這是小河君留給他的信物，二人結下了『君子"之交。
小河君表示它已經掌握了千靈山上不少的靈田守護法陣，雖然那些靈田裡面種植的都是一些不太珍貴的靈藥，但也正因如此很難被千靈道人察覺。
以往幾年尚且如此，如今有了陳流的手藝活后更是萬無一失。
兩人約定好，以後但凡千靈道人出門，小河君就打開法陣放陳流進去。
合作共贏，共同致富！
————
天樞峰頂。
高懸的明月從天邊為自己拉來一塊烏雲。
天地頓時暗了幾分，
御乘風洞府之中。
「師師師......尊，可以開始吃了吧」。
陳流泡在一缸冰水中渾身哆嗦。
「凝冰術！」
御乘風還在持續給缸中降溫。
「這樣大概就差不多了吧？」
御乘風對照著手中的書卷，這是一本不知道從哪裡拓印來的藥理殘篇。
上面記錄著洗髓朱果的最佳服用方式。
一切確認無誤后，御乘風終於點頭：「吃吧」。
得到指令的陳流三二的將朱果解決掉。
這是陳流人生中除了靈米以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服食靈藥。
以為藥效會緩緩發作，
但下一刻這個無知的想法就被顛覆。
那是如同一點火星子點著了一大桶燈油的感覺，而這個場景發生的地方是在陳流體內。
是在他六腑，
是在他的經脈骨骼，
是在他體內的一切物質中燃燒爆發！
這股無比霸道的藥力讓陳流在一瞬間內就忽略了體表外的寒意，痛聲慘叫了起來。
「緊守心神，默念七星決前引！」
御乘風也沒閑著，一邊指引陳流，一邊為缸中之水降溫。
肉眼可見，緊貼陳流體表的冰塊在快速消融，
大缸之上水霧裊裊。
而陳流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熟蝦那樣的赤紅色。
「我......我要！悟道！」
「引氣！入體！」
陳流咬緊牙關、青筋鼓脹。
目前的情景，御乘風早有交代。
他明白如果不想再像過去那樣被東郭之流輕視的話，就絕不能屈服。
「我，沒有天賦......但我絕不缺少毅力！」
陳流在痛苦中掙扎，終於找出了那一絲清明之地，成功佔據了它。
洞窟內水汽蒸騰，寒與暑的交戰不知該持續到何時。
與此同時，千靈山。
小河君無比愜意的靠躺在千靈道人居住的茅草屋前。
在它身旁堆著小山高的各類靈果、靈草。
一顆接著一顆被它扔進自己的大口中嚼碎吞咽。
修真界的禁忌常識：靈藥不可一次性服食過多在它身上彷彿得不到應證。
「嗯？」
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吃靈果的動作也頓住了一下。
「那小子是個凡人，過來偷靈果該不會是為他自己準備的吧？」
「可我觀察過他，肉體不像是經過了葯浴蘊養的樣子呀。」
他跟隨千靈道人這幾年，也見過幾次千靈道人為小輩服食洗髓朱果護法的樣子。
因為朱果藥性極為霸道，每一回千靈道人都會再三囑咐對方的長輩，服用朱果前要經過特殊配方進行為期一個的葯浴。
不然的話，朱果藥力超過服用者經脈承受極限的話會出大事的。
聽千靈道人講過，輕則經脈寸斷，嚴重一點的話當場暴斃都不是沒有可能。
「忒～」
小河君吐出其中一顆靈果中未曾洗凈的泥巴。
「那小子能摸清楚這千靈山的路數成功偷到靈果，說明身後必然有一個靠譜的長輩，我一個河馬精操那心作甚」。
確認合伙人不會有礙后，小河君拍著肚皮吃的更滿足了。
天樞峰頂。
明月似乎厭倦了這無聊的躲迷藏遊戲，
一點一點將那片烏雲從自己身前抽走。
皓月之輝再次臨塵。
「觀空既空，空無所空。所空既......。」
道經吟唱聲在已封閉的洞府中遊盪，回蕩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了重疊。
重疊的頻次越來越多。
明明只是一個十四歲少年的呻吟低語，
卻讓御乘風感覺整個耳蝸都被佔據，發出任何一絲雜音都感覺像是對目前這個環境的褻瀆。
「這？這該不會是與道同合了吧！」
與道同合，俗稱頓悟。
御乘風能用普通天才十分之一的修行時間完成他們百分之百的修行進度可沒少經歷這種事。
但這個場景出現在一個靈根駁雜根修士身上就顯得十分的誇張了！
在陳流神志不清的時候，他終於完成了心心念念多日的引氣入體。
並且佳境不止如此，
肉眼可見，水缸上方形成了一道靈力漩渦。
靈力灌體，陳流身上所發出的氣息越來越強大。
初入練氣一層、練氣一層中期、練氣一層後期......
陳流僅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正常修士一年的修行進度。
直到遇上某個桎梏。
「唔！」
陳流臉上再次出現了悟道之前的痛苦神色。
這回所遭受的痛苦明顯還在最開始服食洗髓朱果之上。
因為陳流的皮膚表面不再是微微滲血，而是直接開裂。
細密的傷口不斷增加，場景可怖程度堪比凌遲，冰水轉瞬間由微微淡紅直接變成血紅。
「這？」
「突破過程中怎麼會引起道體寸裂！」
御乘風大驚，試圖用法力阻止陳流肉體，但也只能做到延緩，無法阻止。
「莫非是因為服食朱果的過程中，經脈被重創的原因？」
御乘風那時就感覺自己可能又把事情搞砸了，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陳流硬生生靠自己的意志力給撐過來了。
本以為後續用心幫陳流蘊養身體就行了。
萬萬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師尊......我好像撐不住了。」
陳流在轉瞬之間忽然恢復了神志。
看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身體，一臉落寞的對御乘風說：「對不起，我好像又讓您失望了。」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引氣入體。
陳流的語氣越來越清晰，但御乘風清楚，這是迴光返照。
看著陳流臉上的愧疚神色，御乘風內心某處好像被觸動了。
他想起了初見時，陳流因為兩壇酒被他偷喝時表現出的憤怒姿態。
那時候陳流雖然落魄，但是身上有一股朝氣。
他將陳流帶回七星宗，自以為對方應該對他感恩戴德，雖然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但至少，他覺得他不欠陳流什麼的，在將陳流收入門下以後更是如此。
所以在最開始的新鮮勁過去后他也懶得管陳流了，他本就是那懶散之輩。
後來有一天，無意間聽到了陳流之前一個月所遭遇的事情時，
他才覺得自己身為師尊應該為陳流做點什麼，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可東郭早已跑路，能想到的也就是幫助陳流完成引氣入體了。
一個在他看來，十分簡單的事。
可是這簡單的事情如今卻被他弄成這樣！
好像，好像除了修行以外，自己從來都沒有辦成過什麼事情吧？
陳流天賦低下，但他懂事並且肯努力，似乎相處這些天以來他從來就沒有讓自己失望過。
修行如此、盜果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相比陳流的心性，好像他才是一個巨嬰。
看著陳流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御乘風頭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犯下了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