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關於你，我不可能不緊張

「談亦？」

林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在哪裡聽過呢？……聽起來這麼熟悉。

她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面。

去年暑假的時候，林媽所在的單位有同事的小孩也高考畢業，不過他不是在三中畢業的，是在一中。

工作的閑暇時間，林媽和同事剛好碰巧聊到高考。

那個同事知道林桐高中是在三中讀書，高考考上北大之後，連連誇了好幾句。

或許是回家和她兒子提了一嘴，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就不經意問了林媽一句：「哎三中今年有幾個清北的啊？」

三中有專門的公眾號，會在每年的高考志願填報結束后發學校喜報，但林媽還真不太關注這個：「不知道，應該挺多的，聽我女兒說，實驗班就有一半都進了清北……」

同事讚歎了一聲，說好的學校就是不一樣，一中雖然也很厲害，但今年的高考成績比起三中來還是不夠看。

「哎，聽我兒子說有個數學競賽拿了金牌的男生在三中……好像就是在理科實驗班。那不是和你女兒同班啊？」

「叫什麼名字來著……對，談亦！」

當時林媽笑著隨口應和了幾句。

回憶急劇後退，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名字熟悉了。

「……暑假出去玩的時候你提到的你們班那個拿數學競賽金牌的男生？」林媽問。

林桐點點頭，「嗯。」

林媽的語氣帶上了點佩服，「那真的是好厲害啊。」

家長似乎對學習好的孩子有種天然的喜愛，不過如果是對於女兒的男朋友來說，那又是另一碼事了。

林爸：「嗯……什麼時候見一見吧？」

他本以為女兒會扭捏著拒絕，畢竟剛剛她開口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表情頗為糾結猶豫。

但林桐沉默半晌，說：「……他現在就在樓下。」

林爸和林媽一怔，旋即笑了，「怎麼，這是怕我們倆不同意？」

林桐：「……」倒不是因為這個。

只是談亦他說想來拜訪她爸媽。

林媽臉上露出笑容，那笑容既有開心，也有令林桐傷感的不舍。

「其實我們還挺開心的，女兒談戀愛了，那就是進入一個新的人生階段了，遇到了一個新的會好好呵護你的人。」

「只是作為父母，我們難免會擔心，擔心他對你好不好，適不適合你，也突然發現你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了，以後就要離開爸爸媽媽了。」

林爸聽著林媽的話，也嘆了口氣。

之前他總覺得林桐還是那個天天黏著他的小姑娘，沒想到一眨眼她就高考完，去另一個城市上大學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個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寶貝，轉瞬就從小學、初中、高中走到了大學，離開了家，以後還要畢業、工作、結婚、生子……

***

談亦在林家門口站定。

他揉了揉眉心，心裡浮上一層無法忽略的焦灼。

這是他難得的情緒，就算是在imo的前夜，他的心裡也更多的是期待，是從容。

他從來不會讓不安的情緒影響自己的發揮，他足夠自信，也足夠坦然。

但此刻，站在林桐家的門牌號前，他承認自己忐忑不安。

手指無意識地蜷動了一下，他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門。

「來啦！」

裡面傳來清脆的女聲，是林桐的。

「啪嗒」一聲，大門從裡面打開，林桐的臉出現在門后，她的眼眶似乎有點紅，含了水光，但那水光里分明氤氳著笑意。

林桐見他，翹了唇角，兩個人一見面就忍不住微笑。

進了屋，林爸和林媽恰好從客廳的沙發上站起來，笑著望向走進來的談亦。

林媽心裡驚了一下，很英俊的小夥子。

談亦把帶來的一些禮品放在地上，溫和了眉眼，喊他們：「叔叔阿姨好。」

林媽是一個優雅知性的女性，穿著淡粉色的針織衫，一身淡淡的香水味。林爸看起來更威嚴一點，但臉上和藹的笑容，足證明他是個開明和善的父親。

林爸和林媽留下談亦一起吃晚飯。

林媽特意為他多做了好幾道拿手菜，滿滿一桌，十分豐盛。

飯桌上，林爸和林媽除了時不時給談亦夾一夾菜以外，也在有意觀察他。

林爸本來還想挑挑刺，後來卻發現自己是雞蛋裡挑骨頭。

原本他最先看到談亦，見他高高瘦瘦，臉長得帥，眉目清冷，便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個冷淡的人。

但他後來覺得自己錯了，他能看出談亦是個家教極好的人。而且全程談亦的目光一大半都放在林桐身上，甚至經常會無意識地幫她拿衛生紙、倒水。

林桐和他的相處也很自然，很開心。

其實只要女兒覺得好，他和林媽便沒有什麼意見。

有什麼東西比林桐高興更重要的呢？

***

吃完飯，林桐送談亦下樓。

幾乎是家門關上的一瞬間，談亦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頭頂響起談亦低低淡淡的聲音。

「……好緊張。」

林桐本來也挺緊張的，卻被他的聲音逗的一笑。

她還以為他最淡定從容呢，吃飯的時候看起來那麼平靜，弄得她覺得只有自己在緊張。

談亦發覺自己的手心冒了冷汗，一怔愣，鬆了口氣，也覺得自己好笑。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緊張的時候。

……

「沒辦法，關於你，我不可能不緊張。」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無奈地坦白。

夜色降臨，樓道里已經亮起昏黃的燈，燈光映著兩人的身影，在台階上灑下幾近重疊的陰影。

從樓道里的窗戶可依稀聽見小區里的聲音，晚飯後不少居民出來遛狗散步，也有很多小孩子各處玩耍，熱鬧非凡。

但樓道里格外靜謐，只有不時亮起的燈。

談亦忍不住想起剛才飯桌上的場面，那是他一想到就覺得很溫暖和幸福的氛圍。

談爸和談媽由於工作的特殊，每年和他待在一起，做其他家庭比如吃飯、聊天、看電視等等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的時間寥寥無幾。

他們忙著做科研，做項目，忙著帶學生，教課……他們把大量的時間傾注在自己喜歡的事業上，可唯獨沒空以父母的身份教育他。

他習慣了一個人待在家裡刷題、看書，也習慣了一個人做飯、娛樂。

但看到林桐的父母，看到她和林爸林媽互相開玩笑，看到林爸和林媽放在他身上的認真打量的目光的時候，他忽然發現：

原來，家，是這樣的。

他看向腳下交疊的陰影。

他忽然想擁有……除了和爸媽一起的那個家以外的，一個新的家。

……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