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狠心的父母是不分時空的
雲瑤拿著用油紙包好的桂花糕帶著她往外走,才走出堂屋還沒到門口,突然,一個約六七歲胖乎乎的女童猛的從門口衝進來,一邊嘴裡還嚷道:「祖母玲兒來給你請安了。」
走在前面的林嫿被一股衝撞力撲倒在地上,跟在後頭拎著桂花糕的雲瑤不禁輕聲驚呼。
我了個去,這是什麼神操作,她的骨頭不會被撞斷了吧,疼死她了,抬頭瞪了眼小胖子,抬手推了推她:「麻煩你起來先啊。」
誰知,那個女童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林嫿都懵圈了,她一個當肉墊的還沒怎樣呢,撞人倒是委屈上了。
隨之呼啦啦湧進好些人,很快有婆子把女童抱起來了,當中一個抱著二三歲男童的女子正一臉威嚴的瞪著她。
「怎麼回事?」語氣明顯來者不善。
「娘親,這個狗奴才不長眼撞了玲兒,玲兒好疼啊,快叫人把她拉出去打板子。」女童哭道,眼神恨恨的盯著林嫿。
「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不長眼的東西,敢對主子無禮。」
隨即二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氣勢洶洶的朝她而來。
林嫿心裡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反抗,還是聽天由命,這時一旁的雲瑤卻眼疾手快把她拉在自己的身後。
「雲瑤見過太太,見過大小姐、大少爺。」她不卑不亢的行禮。
「雲瑤你想做什麼?你這是要違抗我的命令嗎?」沈太太厲聲道。
「奴婢不敢。」這丫頭可是老太婆身邊第一人張媽媽的女兒,平時也沒少給她添堵,她是息事寧人藉此下台階呢?還是把這事鬧大給老太婆一個下馬威呢?沈太太也在衡量著。.
林嫿也緊張得呼吸都放輕了,手心都冒出冷汗,雲瑤緊了緊握住的小手,讓她稍安勿躁。其它人就更不敢開口了,氣氛有些凝固,只有那個女童,噢,是知府千金沈雪玲不停叫囂著要把林嫿拉出去打死。
這時,屋裡傳來一道聲音道:「外面在做什麼這麼吵,都給我進來。」
「祖母,玲兒委屈大了。」沈雪玲抹著眼淚就往老夫人身上撲。
老夫人有點嫌棄瞅了眼,真是和她那個娘親一個德性,但這又是自己的親孫女,只能先讓婢女拿了點心先哄到一邊去。
「辰兒,來祖母這。」對著親孫子老夫人心情頓時好多了。
雖不願兒子和婆母親近,不過她也不好擋著祖孫天倫,只得把兒子放入老太太懷裡。
老夫人一邊拿糕點逗著孫子,頭也沒抬說道:「怎麼回事,瑤兒你來說。」
「稟老夫人,剛我和畫兒才到門口遇見太太他們,興許大小姐急著想見老夫人一不小心和畫兒摔一處了。」雲瑤從容的回稟。
高啊,這說話的藝術,一直在邊上不敢哼聲裝鵪鶉的林嫿不禁感嘆著,這不愧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環,這話回得沒毛病。
「不是,是那個狗奴才衝撞了我,她胡說。」年幼的沈雪玲一聽不樂意,年紀太小,又一向被娘親嬌縱著,還沒學會看人臉色行事。
「玲兒!」沈太太撫額,這丫頭真太不省心了。
「你們都先下去。」老夫人不滿的瞪了知府夫人一眼,這是要清場了。
林嫿跟著雲瑤走在最後面,聽到了茶碗摔地上的聲音,沈雪玲委屈哭訴,沈公子的被驚到的哭聲,以及知府夫人低聲的解釋。
她抬頭看了雲瑤一眼,雲瑤臉色如常,像是司空見慣。呀,原來這高門大院的內院也是不太平的,她心底默默吐槽道。
兩人一路沉默,快到下人住的院門前,雲瑤把手裡的桂花糕遞到林嫿手上,低聲問道:「被嚇倒了?」
她點點頭,畢竟這二十個板子下去她這小身板就嗚呼哀哉了,想想都后怕。
「當奴才的總歸是要受些委屈的,你以後多避著他們些,不過若是太過分的話也不用怕,讓老夫人給你做主,知道嗎?」她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柔聲說道。
「好,謝謝雲瑤姐姐了,我記住了。」
目送雲瑤馬上要轉過拐角的身影,她忽然急沖沖的追上去。
「雲瑤姐姐,你知道我父母的情況嗎?能告訴我嗎?」
「你真想知道?」她驚訝的看著這一路小跑過來的女孩,慎重的問道。
「我醒來有些事忘記了,但是我想知道關於我的家人。」
「你家在湖縣離這不遠,你父親是秀才,家裡雖不大富大貴倒也豐衣足食,你也頗受家人的寵愛。後來你弟弟出生了,他一直多病,有人和你父親說是你克著他,所以你被賣了。」她不帶感情的敘述道。
人是她去選的,不是知根知底的也選不進知府家當丫頭。她特地讓牙婆多等三天才去要人,當時她想,或許父母反悔了呢,這年頭若不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沒了活路哪有人真捨得賣親骨肉的。
所以真相就是這麼血淋淋的,這麼殘酷。原本她可以不說的,但是若想在這偌大府里掙出條活路來,就得有面對各種苦難的勇氣,否則,她也不會一再的偏幫著她。
「謝謝!」她眨掉眼中的霧,朝雲瑤真誠的鞠了一躬,轉身向身後的院子飛快的跑了進去。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狠心的父母啊,就算是古代人迷信,可以想其它的辦法啊。原本她以為只是沒了自由,只是把丫環當作一份職業,等到了歲數她存了些錢就可以贖出去。
可是剛經歷的那一幕,她才明白,這不是前世的法治社會,簽了死契的奴婢只是主家的一件物品,可隨意買賣甚至打殺的。這是有多恨原主這個女兒啊,難道前幾年的疼愛都是假的嗎?難怪原主一點小風寒就沒了,她估計是絕望了不想再面對了吧。
不知道是原主還是她的情緒,她的心裡充滿了悲傷和無能為力的憤怒,兩世為人她都是被放棄的那個孩子,若是能破碎虛空回到前世,她真想大聲的質問他們,他們的良心會不會痛,會不會後悔曾經那樣對她。
就算在不同的時空同樣也有各種極品的父母啊,她明明想流淚的,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