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 章 故事中的故事 她的夢

一道黑影猛地躍入海里。

企圖逆流尋找她的身影。

林亦依的突然意外墜海，是所有人的始料未及。

兩人消失在海浪里，槍擊戰才停止。

亮豪一個箭步沖向罪魁禍首，一記拳頭猛砸到兩人身上，「操！誰讓你們開槍的？」

剛剛就不該救這兩人。

「你他媽的想死？現在就成全你們。」亮豪近身奪走已無子彈的空槍，反手又是兩記倒肘側打。

大仇得報，兩人哪裡管落海人的死活，對視一眼眼神示意上岸就跑。

「扣住他倆！」

亮豪越過兩人跳下台階，也顧不得什麼賓客不賓客，當務之急是停船搜救。

可茫茫黑夜裡，要找兩個落水的人困難重重。

槍聲傳到碼頭，丁厲想起還留在島上的父母和妻子，心也跟著緊提，確定陳老爺子搶救不回來，留下兩人就開上遊艇前往槍響處。

白日里的大海浩瀚無邊，壯闊風景震撼人心。

但等置身其中的時候，又全成了恐懼與無力。

胸腔里的空氣快要耗盡，一個擁抱拖拽起她。

林亦依其實會閉氣游泳，可后脖頸處的劇烈疼痛讓她喪失所有求生動作。

她什麼都做不了。

好在他來了。

颱風天的風浪增加救援難度。

趙盛單手拖著林亦依的後背，托浮著她浮出水面，好在她這時比之前聽話，並沒有胡亂掙扎。

看向遊艇遠離的方向，腦子飛速轉動，帶著人往相反方向游去。

遊艇幾分鐘前的短暫減速停止應該是為了讓那兩個人登船上岸。

也就是說離白藍遊艇相隔不遠。

經過二十多分鐘，果然找到那艘遊艇。

趙盛使盡全身力氣把林亦依拖上甲板，雖然遊艇已經快沉了，但甲板下還有多的救生衣和泳圈。

只要穿上救生衣有喘息時間，他就能帶著林亦依回到岸邊。

小島距離港市碼頭坐船隻需要40分鐘，遊艇開得快一點只要半小時。

他們剛剛在觀景飛橋上聊天那麼久，行程已經走了三分之二，至多再坐遊艇七八分鐘就能到岸邊。

游泳估計也就一小時左右。

趙盛躺在甲板上喘勻呼吸就側頭問她，「林亦依，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很糟糕。

林亦依渾身濕漉漉地躺在甲板上，眼睛只能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她回答不了他的話。

「說話啊？啞巴了？」

趙盛撐起身子看她，發現她表情愣愣的，於是快速上下掃她一遍，沒有受傷，頓時又皺眉：「怎麼了？嚇著了？」

兔子膽一個，剛剛當人質怎麼敢叫囂的？

天上無星也無月，雲層把月光遮擋，海風似乎比之前更猛烈，吹得人心涼。仟仟尛哾

林亦依一直試著抬手碰他衣角回應他，可她怎麼都使不上力，只有指尖微微蜷動。

「別怕，讓我休息會，我記得方向，這裡距離岸邊游泳差不多一個小時，等會我帶你游上岸。」

聽著他的低沉聲音，林亦依只能默默流淚。

劇烈的疼痛感告訴她，她受傷了，她想要告訴他，可又說不出話。

於是只能在心裡瘋狂地叫他的名字，「趙盛，我受傷了。」

「你再看看我，我受傷了啊…」

「你是不是個傻子？剛剛最後一句話讓我閉嘴，現在是真閉嘴了！你開心了吧？」

「趙盛趙盛趙盛趙盛！你個傻子別再翻甲板了，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喉間的腥甜讓她只能往下吞咽，林亦依眼裡都是絕望，眼淚不停地落下，等趙盛翻出救生衣，轉身看到哭成淚人的林亦依被嚇了一跳。

「你哭什麼？一會兒我就帶你游回去，有救生衣在，死不了。」

「艹！」

林亦依氣得在心裡罵人，哭得更加厲害，她在向他求救啊。

趙盛見她還是沒說話，這時也察覺出不對勁，顧不得手背上的槍傷，把人抱了起來。

「是因為冷嗎？我抱著你，一會兒就不冷了。」

只是在抱起她的一瞬間，帶著粘稠的滑軟觸感讓他臉上血色盡失。

林亦依第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驚慌恐懼害怕混在一起，這個大傻子，現在總算知道她受傷了吧。

幸好眼淚沒白流，就是有點頭暈，海風吹得她好冷。

好冷好冷。

被他抱著也冷。

「林亦依，你……」趙盛撥開她濕粘在後背的長發，順著血跡往上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槍口在她后脖頸處。

還在不停地往外慢慢滲血。

他忙用手捂住她的脖頸，一貫冷漠的眼眸里全是慌亂，「我帶你去醫院，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我不休息了，我們現在就走。」

「你不要怕，沒事的。」趙盛抬起自己被子彈打穿的左手，忍住全身得顫慄安慰她，「你瞧，子彈傷口很小，除了會疼點死不了人。」

「騙子，是超級痛，哪裡是一點？」

林亦依眨了眨哭紅的眼睛，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累了。

「不要睡，不要閉眼，我現在就帶你走。」趙盛把救生衣往她身上套，怕弄傷她頸椎，動作輕得不得了。

可他心裡其實比誰都明白，他救不了她。

她被打傷的位置是致命的。

傷在頸椎怎麼動外科手術？就算僥倖能活下去，很大概率會像現在這樣不能說話不能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堅持了好久的遊艇也到了它能撐下去的盡頭。

慢慢地一點點被海水淹沒。

林亦依好想回應他，就回一句，可這都是奢望。

夢裡她就死在這艘遊艇里，現在好像依然是。

她還是死在了這裡，預示夢誰也改不了。

只是上次是火災濃煙窒息而死，這次……

這次好像也是窒息呢。

不過這次還不如夢裡，夢裡她還能說遺言。

此時，林亦依的嗅覺聽覺好像超乎尋常地靈敏，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動作……

幾束遠光燈在海面出現，搜索海域的救援來了。

趙盛看到他們出現，剛剛還是想逃亡的心，在此刻變成了狂喜，他迫不及待地朝光亮處大喊。

「這邊！我們在這！」

「該死他喊什麼？也不怕被抓。」

「放下她，快逃走吧。」

趙盛不停地大聲呼救，又低頭拍懷裡人的臉頰，「亦依，再堅持一下，不要睡，你很快就有救了，你不會有事的。」

林亦依意識開始模糊，靈敏的五感開始消散，身體輕飄飄地感覺自己在無邊無盡的風裡。

可她還執著地喊出最後一句無聲的話「走啊，快走。」

他能聽見嗎？

……

最怕冷的人，最後永遠沉睡在冰冷的海里。

就像淹死的人總是會水的人一樣戲劇。

曇花一現般的在夜裡出現，又悄無聲息地在夜裡消失。

趙盛私心裡想留下她唯一的遺物，可他怎麼都找不到。

他記得清清楚楚是他親自把平安手鏈纏繞在她的手腕上，可它就是憑空消失了。

她在他懷裡永遠地閉上眼睛，一點氣息都沒有，身體早就涼透。

趙盛逞強地睜著泛紅的眼眶，慪著一腔鼻酸，眼睜睜地看她被抱走。

空落落的掌心，什麼都沒留下。

他好痛，好痛。

那些熬過去的不在意，那些不肯低頭的無所謂，正撕心裂肺地剜著他的血肉。

他明白的太遲了啊……

……

一場盛大婚禮，變成一場盛大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