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悲
徐紫煙的病房離江以璇之前住過的病房很近，也很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一個插滿管子的大機器站在床邊，顯得病房有些擁擠。
尿毒症晚期的人外表都是不會好看的，皮膚晦暗，形容枯槁，頭髮一把一把的掉，像殭屍一樣毫無生機。
再美好的容顏都經不起病魔的折磨。
徐紫煙此刻醒著，坐在病床上，眼神獃滯地望著窗外，周身的氣質彷彿遲暮的老人。
聽到開門聲，她動作滯澀地轉過頭，在看到江以璇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慌。
江以璇不疾不徐地走到床邊，笑了笑：「徐小姐，好久不見。」
兩人上一次見，還是在她穿過來之前。
那時，還懷著孩子的原主和顧蕭一起參加一個晚宴，沒想到徐紫煙也來了。
顧蕭忙著和其他人應酬，徐紫煙便趁機約原主出門談談。
她故意激怒原主，說著一些侮辱意味極強的話，原主氣不過，兩人在噴泉面前起了爭執。
然後，徐紫煙「一不小心」就把原主推到了噴泉的水池裡。
水池的水雖然不深，但原主的肚子已經六七個月了，這麼一摔，差點就導致了流產。
後來生孩子大出血，讓她平白遭了那麼大的罪，估計就和這一摔脫不了干係。
更過分的是，當顧蕭得到消息來醫院看原主的時候，絲毫沒有想懲罰徐紫煙的意思，反而說教起原主：
「這麼大的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變成這樣怪得了誰。」
不得不說，這一對可真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啊。
徐紫煙的聲音有力無氣的，但仍充滿攻擊性：「江以璇，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怎麼可能。」江以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隨意又放鬆的態度，「顧蕭沒告訴你我為什麼過來？」
徐紫煙恨恨地說：「有話直說就是，我可不想跟你促膝長談，晦氣。」
江以璇忍不住笑：「你現在的樣子可比我晦氣多了。」
「你！」
「我是你唯一的解藥。」江以璇神情懶散，語氣卻不容置疑，「沒有我的腎，你活不過今年。」
「你說什麼？！」徐紫煙激動地咳嗽了幾聲，「你的意思是你能和我配型？」
江以璇用鼻音「嗯」了一聲。
徐紫煙冷寂的眼睛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嘶啞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江以璇，你以為我會求你救我嗎？」
「我不會！我寧願死，也不要欠你人情，我寧願死，也不用你憐憫我！」
「你走！滾！」她劇烈地喘著氣，「別再讓我看到你，不然，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正有此意。」江以璇施施然起身，又笑了，「我怎麼捨得你死，你可要好好活著。」
好好活著，體會著透析的痛苦，體會著心力衰竭、呼吸困難、幻覺和肌肉無力的折磨，一步一步邁向死亡。
這麼快就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江以璇出門，拿出手機，把錄音鍵關掉了。
她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顧穎，莞爾：「不用那樣看我，她都病成那個樣子了，我也沒必要親自做什麼。」
徐紫煙是原著中的邊緣工具人，除了加劇男女主矛盾之外沒有參與什麼關鍵劇情，還不配被她惦記著。
最多也就是等她涼透了，穿一身大紅，再放一掛鞭慶祝一下而已。
顧穎頭皮一炸，莫名覺得少夫人身上散發出一種冷嗖嗖的氣質，趕緊搖頭：「屬下沒有那個意思。」
「行了，沒怪你。」江以璇擺擺手，「走吧，再去一趟你們主子的辦公室。」
「是。」
醫院大樓頂層。
「看完了？」顧蕭見江以璇這麼快就又回來了，狐疑，「你到底是去幹嘛的？」
「當然是採訪一下當事人的意見。」
江以璇坐下，拿出手機，把剛才和徐紫煙對話時的錄音放了一遍。
「你也聽到了，她不願意。」江以璇抱臂淡淡道，「她一心求死，我們自然也不能強人所難，你說是吧，老公？」
一聲「老公」叫得纏綿又諷刺。
顧蕭臉色很難看。
他語氣冰冷地質問：「錄音之前你是不是說什麼難聽的話激怒她了？她不是那種有劇烈情緒的人。」..
江以璇：「……」
我的母語是無語。
合著人家陪你演戲，你還當真了是吧？
徐紫煙當然也是冉清的替身之一，但她和原主有很大不同。
若是單說外貌，原主的這張臉和冉清有七八分相似，而徐紫煙連三分都沒有。
但原主當然是不甘心做替身的，拚命地往反方向走，冉清有多清冷出塵她就有多魅惑明艷，只希望顧蕭能看到真正的她。
徐紫煙不一樣，她把替身當成了工作，因為以前是冉家的傭人，能把冉清的一言一行模仿得惟妙惟肖，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江以璇覺得，顧蕭是真的恨不得把原主的皮囊和徐紫煙的言行縫在一起，變成另一個冉清給他愛。
自欺欺人久了，自然會相信一切眼前所看到的，顧蕭選擇忘記徐紫煙骨子裡的尖利和自卑，逼她和冉清一樣一塵不染。
可悲。
「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畢竟她是你的情人而不是我的。」
顧蕭下頜線緊緊繃著，明顯被激怒了。
江以璇繼續說：「看清現實吧顧大少，她不願意，我也不願意，這件事成不了的。」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她雙手一攤，「隨便叫個什麼人把我打暈了綁上手術台，這樣我就沒辦法拒絕了。」
顧蕭一拳砸到桌面上，紅著眼斥道：「江以璇，胡說八道什麼，你把我顧蕭當成什麼人了？！」
江以璇但笑不語，心裡直翻白眼。
——說得像你沒做過似的。
「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回家。」顧蕭揉了揉眉心，「顧穎，送她回去。」
門口站著的顧穎點頭：「是，主子。」
江以璇起身，走到門口時，悠悠開口：「與其在一個殘次品身上死磕到底，不如趕緊找下一個玩具。」
顧蕭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江以璇軟軟地「哦」了一聲，笑說：「不用謝，我只是幫你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畢竟這句話就是原著里顧蕭的台詞，一字不落。
只是針對的對象並不是徐紫煙，而是原主。
她張揚一笑，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