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愛意愧疚憤恨

「萌萌！」

飛行器極速降落，劃過花叢發出刺耳的剎停聲。

一道冰刃飛過貫穿虎獸的肩胛，鮮血噴涌而出，猛獸應聲倒地。

「柏凌大人！你終於來了……」

阮檬鬆了口氣，心頭的委屈泛濫成海，眼眶盈滿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柏凌焦急地躍下飛行器，神色慌張地跑向阮檬，心疼地用衣袖為她輕拭著淚水。

「萌萌不哭，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聽到那聲猛獸吼叫，他就迅速注射了抑製劑，急切地駕駛飛行器趕來，不想還是晚了。

忽然看到她手臂處一片殷紅，鮮血的腥甜衝擊著他的嗅覺，柏凌面色一變。

定睛查看，阮檬手臂的傷口。柏凌的心口像被冰刃狠狠劃過，猩紅漸漸爬上眼角。

阮檬再也忍不住委屈，哇地一聲大哭出來，抽抽嗒嗒地說。

「嗚嗚……不怪你，星球主……星球主他好像要成為墮獸了……我一直在等你……」

柏凌心痛又自責，阮檬的淚水如同毒藥一般灼燒著他的手指，手臂處猙獰的傷口像是隔空劃在他心口最難以釋懷的痛楚之上。

為什麼偏偏要在那個時候基因暴動，為什麼要大意獨留萌萌一人待在這裡面對墮化的獸人，為什麼他的基因暴躁無法得到長久的安撫緩解，為什麼他不能永遠的陪在她身邊，為什麼……

對命運捉弄的無可奈何，對墮獸傷害阮檬的恨意，以及未能及時趕到的愧疚，三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腐蝕著他的心。

柏凌怒不可遏地轉身，面容的溫柔早已褪去，唯余寒冰般的冷酷，掌間蓄力便要予那虎獸致命一擊。

「柏凌大人……放過他吧。」

阮檬忍痛上前握住柏凌流轉異能的手，輕聲安撫。

看虎獸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心中多有不忍。

她感受得到虎爪攻擊時的遲疑，看到了混沌的虎眸中一閃而過的清明和剋制。若非如此她早已魂歸西天。..

她知道那虎獸不是故意要傷她的。

更何況這裡是他的地界，他才是這顆星球的主人。是他默認了流浪獸人遷居落戶，從此有了安身立命之處。

本就有意獨居於偏僻山谷，到底是她和柏凌打擾了他。

即使是淪為了墮獸，這獸人也仍是最有資格生活在這裡的。只要沒有人肆意闖入，他盡可以做一頭悠然自得的野獸，在花海里自由奔跑。

「我沒有受很重的傷，攻擊時他盡量避開了要害，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柏凌轉頭看到阮檬懇求的眼神，微斂眸光，嘆了口氣。散去了手中流轉的異能，溫柔地將她鬢邊的碎發別至耳後。

「墮落獸化后就是站在了全星際的對立面……」柏凌稍有停頓，好看的眉頭輕蹙，星辰般耀眼的眸光閃過一絲暗殤。

像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般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即便不是我，今後也會有其他獸人。」

「柏凌……」

阮檬有些語塞，看著這樣的房東大人，他是如此哀傷，讓她忽然想起了那個午後他和斐鐸的對話。

不知房東大人他是否透過這花海的主人看到自己無望的歸宿。

她以過客自居置身事外，僅從星網和他人隻言片語的描述並未有所感觸，如今身臨其境始覺暴躁因子到達臨界點后的兇險之處。

多數獸人一生忙碌只為購買光屬性治療，勉強抑制基因帶來的病痛折磨。還有少數獸人終身無法接受治療，生來便無法擺脫淪為墮獸歸於灰寂的黯淡命運……

站在她面前男人不著痕迹地側身為她擋了吹來的冷風，他如山般沉穩、如雪般清麗，即便花海繁華艷絕，也難掩他一身華光。

柏凌注視著擔憂的阮檬，神色微有緩和，噙起一分笑意，仔細攏了攏她小襖的領口，才緩緩開口。

「那就順其自然，任他自生自滅吧。」

阮檬迷茫地點點頭。

忽覺一陣異樣，發現房東大人已繞至身後為她攏過因為逃命而披散的長發，紮上一條藍色髮帶。

熟悉的松柏香伴著清冽的風將她包裹，他溫暖的指尖不經意劃過脖頸帶來絲絲癢意。

阮檬縮了縮脖子，伸手就要去摸，卻被柏凌輕柔地攥住手指。

「先別動，技術有限，一會散了該被你笑話的。」

柏凌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銀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似有流光劃過，已不見剛才那般消沉。

阮檬只覺得臉頰微燙，腦袋昏昏沉沉，似乎有種曖昧的氣息纏繞在她和房東大人之間，稀里糊塗地說道。

「怎麼會？柏凌大人是月色和雪色之外，第三種絕色！」

「哦？原來萌萌這麼看好我。」

柏凌不可遏制地仰首大笑，溫潤的笑聲穿透了寒冰的禁錮，在山谷中回蕩，像是要融化了整片雪原。看得出來他對於阮檬的誇讚非常受用。

阮檬的臉頰紅得徹底，又羞又臊地用貝齒咬著下唇。

房東大人說的是技術，她卻花痴地沉溺在美色之中，阮檬你果然沒救了啊……

「我……我的意思是你扎得肯定好看，呃……我是說你做什麼都很好……」哎呀，怎麼好像越解釋越奇怪了，阮檬皺眉。

「我知道。」

柏凌笑容和煦，伸手拂去她眉間的焦急，心頭淺嘗著驚喜和滿足帶來的蜜意。

拿出髮帶本想讓萌萌心情有所好轉了，不想有意外之喜。

阮檬怔愣，他知道……知道什麼了就知道，這麼大大方方承認了讚譽，房東大人竟一點也不謙虛的嘛。

花叢里傳來悉索的聲音，阮檬顧不得細想便緊張地向老虎看去，正對上他張開的琥珀色眼眸。

此時那雙眼睛已經褪去了潮紅，整隻虎無力地倒在不遠處，意味不明地和她對視。

到底傳遞著什麼情緒，她還未來得及解讀，一隻手便遮在了她眼前阻隔了視線。

「唔……」

「我們該回家了。」

柏凌睨了眼狼狽的老虎，微皺眉頭暗想他鎮定竟得如此之快。

他輕盈地抱起阮檬，避開傷口將她固定在懷中，見她還要掙扎，略嚴肅地說：「乖一些，都受了傷就別再亂動。」

嚴肅的房東大人總能很好地約束住阮檬，她安安靜靜地窩在懷裡，感受著房東大人胸膛內沉穩有力的跳動聲。

悄悄轉頭看向身後的大老虎，他倒在花叢中像是只可憐楚楚的大貓咪，依舊獃獃地看著她，那種情緒好像是被拋棄一樣的委屈……

真是莫名其妙。

阮檬趕緊轉過頭順勢倚在房東大人的肩膀上，當做無事發生閉眼假寐。

感受著肩頭輕微的依靠，柏凌薄唇輕勾，銀眸中溫柔的愛意愈發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