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劈頭士
活著的敵人還有三個,他們看看小羅,再看看酈小烽,都心生懼意,不敢上前。終於有一個人說了句:「再找人來。」退出門外,其他的人也說:「找人,必須找人,走走走。」都退出去了。
小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胖子,他被砍掉個胳膊,胸前中了兩刀,呼哧呼哧喘著氣,眼裡露出乞求之色。小羅對酈小烽說:「殺了他。」酈小烽有些遲疑,小羅拿過他的劍,刺進胖子的胸口。
她低聲說:「這個死胖子比較厲害,不能留他一口氣在。」酈小烽看著小羅小腹的傷口,黑血還在不斷湧出,他咬了咬牙說:「小羅,這麼下去可不行。」伸手去扯她的衣服。
小羅本來面無血色,此時一下紅了起來,低聲說:「你幹嘛?不可以。」抬手要阻擋,忽然渾身酸軟,手只抬到一半,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酈小烽撕破了小羅的衣服,只見小巧的肚臍下面,雪白的肌膚上,一道淺淺的青黑色傷口觸目驚心。
他扶著她躺下,見她神情恍惚,目光迷離,顯然是中毒已深。她喃喃地說:「別叫我小羅,我不愛聽。」酈小烽說:「那叫你什麼?」她說:「我叫羅芙。」
酈小烽說:「好的,羅芙。」他不再遲疑,低下頭就去吸那傷口的血。羅芙扭來扭去,酈小烽只好展開雙臂把她按住。他吸了幾口血吐在地上,看看,血色好像不那麼黑了,心裡不由得一喜。
他不敢怠慢,接著再吸,羅芙忽然笑了一聲,他吃驚地抬頭看她,只見她面紅耳赤,目光躲躲閃閃,剛剛還殺人不眨眼,此時卻是一副少女的嬌羞之態。
「太癢了。」羅芙低聲說,臉更紅了。
酈小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砰的,就像是敲鼓一樣。他想,心跳得這麼快,我是不是也中毒了?
兩個人互相看著,誰也沒說話。木屋裡靜悄悄的,只有兩個人的心跳聲,一個強勁,一個低柔。
地面猛地顫抖了一下,好像有什麼重物,從高處狠狠砸下來。靜止了片刻,又是咚、咚、咚的聲音,由遠及近,每響一聲,地面就為之顫抖一下。
酈小烽和羅芙面面相覷,眼裡都露出驚懼之色。
剛剛跑出去的三個人又回來了,酈小烽趕緊撿起地上的劍,那三人不來進攻,沉著臉兩邊站開。羅芙坐了起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不看那三個人,瞪大眼睛盯著門口。
那咚咚聲來得並不快,卻一往無前,不可阻擋。忽然之間,一個巨大的身影堵住了門,門稍稍狹窄,來人拱了一下,門框和牆壁破碎,那人邁步走了進來,站在撲地而起的灰塵里。
那是一個頂盔摜甲的巨人,臉上戴著面具,手持一把長柄斧,斧刃雪亮,大如車輪。
羅芙絕望地看了酈小烽一眼,說:「劈頭士來了,我們完蛋了。」
有人喝道:「本幫護法在此,你二人還不束手就縛,更待何時!」
酈小烽揮了揮手裡的劍:「別那麼多廢話,過來抓老子啊!」
羅芙說:「劈頭士,我們的武器不稱手,你贏了也不光彩。」她指了指劈頭士身後:「把刀還給我們,大家真刀真槍干一仗,我們要是輸給你就投降。」轉頭對酈小烽說:「扔了劍,要死咱們就手無寸鐵地死。」
酈小烽聞言,把劍丟在了地上。
劈頭士轉身看看,掄起大斧,把牆壁砍碎,齊閣巧和刀都掉了下來,他抬腳把刀踢了過來。酈小烽拾起刀,想了想,又把刀插在地上,從懷裡取出一塊手絹,按在羅芙的傷口之上,又撕掉一塊衣襟,扯開幾條系在一起,繞過羅芙的身體綁住手絹。
羅芙軟綿綿地靠著他,嘴巴忽然湊到他耳邊,悄悄說:「你把鎖鏈砍斷了。」酈小烽一愣,轉過臉看著羅芙。羅芙又說:「咱們不是他對手,不過他不太靈活,我纏住他,你動作快點,興許能逃出去。」
酈小烽搖搖頭:「不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起身,從地上拔出刀,轉向劈頭士,大聲說:「來吧!」
劈頭士邁步上前,掄起巨斧,有如泰山壓頂一般,劈向他的頭!
酈小烽舉刀去迎,一聲巨響,刀斧相交,火花四濺。酈小烽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胳膊酸痛難忍,幾乎要拿不住刀了,急忙把掛著鎖鏈的那隻手也舉起來,去擎住刀背。
劈頭士的斧頭壓住酈小烽的刀,手上加力,酈小烽腿一軟,單膝跪在地上。他把羅芙護在身下,咬牙硬撐,心裡自知撐不了多久,想著要最後看一眼羅芙。一低頭,卻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巨斧壓頂,生死一線,她竟似毫不在意。
一道紅色的影子掠過,酈小烽刀上的壓力驟然消失。他抬頭看去,看到一個穿紅衣的女子背影,她擋在酈小烽和劈頭士之間,雪白的胳膊從袖子里伸出來,一隻纖纖素手,托住了斧柄。
劈頭士收回巨斧,退了一步。那紅衣女子說:「想不到堂堂魔界的戰士,竟然做了人類的走狗,來和兩個小孩子為難。劈頭士,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她聲音嬌媚,語意溫柔,說的是責備的話,聽上去卻好像在撒嬌。劈頭士低頭看著紅衣女子,他的臉隱藏在面具之後,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他默然半晌,一轉身,拖著斧子離開了山洞。
門口的三個人獃獃地看著紅衣女子,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紅衣女子嘆了口氣:「快走吧,何苦非要把小命丟在這裡。」擺了擺手,轉過身去。那三人如夢方醒,也不敢多說話,奪門而出。
紅衣女子看著酈小烽和羅芙。她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長發如瀑,雙瞳剪水,紅唇紅潤欲滴,美得不可方物。
酈小烽自慚形穢,不敢和那女子對視,忽見桌上的花瓶,那朵原本是枯萎的玫瑰,此時開得正艷。